章越笑道:“这一番去仁寿寨看来是得了不少好处。”

于是章越道:“哥哥我也进城,你能捎上我吗?”

“你是不是又去饭馆赊账了?”于氏急得哭了。

章越不由道:“我在三字诗里说得很清楚了。人之初,性本善也,人生来即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此四端也,自乃吾固有之,可谓善端,当然可谓人之初,性本善。”

“三叔,我怎觉得爹买的糖霜没你好吃呢?”章丘边舔边道。

不少孩童看着这货挑子都是流口水,哭着闹着要与家里大人买糖。不过很多大人只能狠心不顾,拖着孩童离开。至于卖到糖的孩童则是得意洋洋地放在舌上舔着,还时不时拿来炫耀一番。

昏暗的油下,郭学究提着一竹筒小酒,小口小口地喝着。

谁也不敢保证章旭能福建路的州府军试一定能及第,真给你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路来。

每次章越都是鞋脱放在台阶最远之处。有些访客不知规矩将鞋踢踏在一旁,章越也会将鞋子整理好,方才进入堂中。

对于这个年份,章越并不陌生。

章越看了章衡一眼心道,此人怎么如此奇怪,说半句留半句的。

但章越与郭林都劝郭学究好生将养着,这事着急不来。

教授捻须微笑。

章越见此先避让至道旁。

教授对职事道:“说吧,此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正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后学冒犯之处,还请老先生见谅。”

当时苏轼已年近六十,宋朝贬官至此很难活着回去,故而贬官到这里的官员所作大多哀怨之词,而苏轼这首却可称乐观豁达。与方才章越所吟的定风波一般,旁人道上避雨狼狈不堪,苏轼却穿着蓑衣斗笠,异常豪迈地往前冲。

如此的古籍放在后世,都称得上价值连城。也理解了职事为何如防贼一般放着他们。

“师弟……”郭林看见章越呼吸之间竟已睡熟,也不由对章越躺下即睡的本事自叹不如,“……至少也先洗漱再睡……看来师弟真是累了。”

于是章越继续抄起书来,如郭林所言,抄书也是练字嘛。

一旁郭林正好洗漱回来,看见章越如此勤奋练字,也觉得是个好办法,然后也伸指往床边土盆点去……写了几字后不明,又放在舌尖一点……

相传福州有一条南台江,闽人谣曰:“南台江合出宰相。“至章得象相拜相时,南台江水退沙涌,行人可涉水至江对岸,后人称之‘沙合可涉’。

于氏给章越端了水解释道:“是,卖鱼徐婶的媳妇,她年纪轻轻没了丈夫,如今带着个两岁大的孩子,也是不易。人家如今与徐婶一并僦居在咱们家。一个月两百钱虽是少了些,但徐婶常送咱们些卖不完的鱼货,如此也可省得两三百钱了。”

下面的日子,章越继续与师兄切磋,自己但有不明白的,就向郭师兄询问。

后来章越买了些茶叶给他们泡茶,再向他们请教就容易多了。是茶水起了作用吗?未必然。

其实宋朝立国百年,放任兼并,贫富上下的通道已关闭差不多了,诸科算是给寒门子弟留下最后一个渠道。

但一般而言女子读书到这里就可以了,但苗三娘还读了《礼记》,《诗经》。

因为自己根本不会啊。

郭林摇了摇头道:“他或许想回来吧,听闻他县学落榜后,也想另寻名师。但他的家里也非宽裕,他娘前年过世,继母又对他十分苛刻。其实当初除了爹爹,县城里没有哪个老师肯收如此低微的束修来教他经学!”

一旁郭林频使眼色。

“将来应举时,你也这么说给考官听吗?”

章越将行囊往竹床上一搁,但听咯吱一声,原来这竹床也如这跛奴般是瘸了腿的。

这一夜,章实于地铺上翻来覆去,似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真是好汤!”

吴安持见老者不仅不怒,反而博之一笑,暗自松了口气。

章越将老者的话记在心底,从对方手里接过周礼,先是一目十行看了几页。

“瞧你怎么想的?溪儿还要继续发蒙读书,寻个高明的蒙师,一年没有十贯八贯怎么能行,还不说那笔墨纸张之费。”

“哦,彭县尉为何帮我们?这实令我不明白了?”

章越也是肚里发慌,拿借来的碗,及送来的酱油以及姜丝和滴醋,调制一碗蘸料。然后章越拿鸡蛋蘸酱,连蘸料都不放过地吃了个干净。

章越则胸有成竹,以‘恨铁不成钢’地口吻问道:“为何当初不与哥哥说实话?”

抵卖和典卖虽一字之差都差别大了去。

章越穿着童子衫,腰揣半吊子钱走过,但见桥屋左右都是摊贩,摊贩们席地而坐,沿桥叫卖。

曹保正点点头道:“三郎请说。”

门在发颤,章越突然遭逢这一幕,又想起平日听说赵押司的手段有些惊骇。但定了定神后,章越快步走到灶边拿了切菜的菜刀。

一个人坐在自己身后道:“三哥,都日晒三竿了,还卧在床上。”

章越又望了章实一家一眼点了点头:“也好,此事你先帮我瞒着大哥。”

章越相信于氏自有手段管住章实,他将欠条交给了于氏之后,数数日子马上到初五,就准备回乌溪读书了。

到了初四这一日,庄学究再度上门找章越。二人照例关上门来说话。

庄学究开门见山地道:“听闻伯益先生新收了一名弟子,能通他之篆法,那人是不是你?”

章越点点头道:“然也!不知庄先生又有何见教?”

庄学究得到章越确认后一脸肃然:“没料到三郎竟能拜入伯益先生门下,那倒是失敬了。”

章越知道庄学究心底是在想什么,他本以为自己在郭学究门下,如此自是没有门路能认识州学学正,但现在章越拜在章友直门下那么别说学正了。

章氏一族累出高官名宦,章友直能给章越引荐一二人足矣。

如此庄学究就失去了这大好机会。

看着庄学究一脸懊悔的样子,章越心道这路还不能断。

毕竟族学还未正式答允收录自己的弟子,到手的鸭子还随时可能会飞。

同时此人还是章丘的老师。有的人帮人不行,害人倒是贼溜。出于谨慎起见,若对方与州学学正正有往来,那么还是可以坏事的。

章越轻咳了一声道:“庄先生是我的伯乐,若非你我决计不察这随手编出的三字诗竟有让我赴神童举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