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吧!”君媱去灶间给两人倒了两碗热水,放在桌上,然后不等两人说话,又重新进了灶间,从里面拿出两个布袋,“这是蘑菇和木耳,分别五十斤,你们今天带回去,如果下次卖得好,带话给我,我可以多采一些。”

“回七爷的话,王爷今天并未出府。”门房恭敬的答道。

照例在徐大亮的早餐铺子里吃了油条,君媱吃饱之后和徐家嫂子聊了一会,就提着篮子领着两个孩子,冲着福运酒楼去了。

“娘亲,今天我们要去赶集的吗?”巧儿揉揉眼睛问道。

“好,马上就来。”

“娘……弟妹,这是落胎啊!”林氏吞咽了下口水,闷哼说道。

她希望能为心爱的男人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她希望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身披嫁衣风光出嫁,她希望公婆能喜欢自己,她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安康。

听到老爷子的话,老太太的心,登时提了起来。

她先是说了自己的条件,然后又搬出无忧和巧儿,间接说明到时候自己要是一忙起来,两个孩子也没人照顾,这点杨氏自然是听出来了。

“爹,今天我娘和大嫂跑到媱儿家,拿了她家里的米面粮食,还有一套被褥,媱儿说了,她要去报官,被我劝了,我劝娘还是给媱儿送过去吧。这些年我们和媱儿几乎就是断了,咱们不能守着这么大的家业还去难为媱儿不是,就算说的再难听,她身体里留着还是我们君家的血,不能这么欺负他们不是?”

本来下午的时候已经被无忧哄好了,但是一听到君媱的声音,她就没控制好,直接哭得差点岔气。

巧儿窝在杨氏的怀里,看着她哭红了的眼,顿时也跟着哭了起来,只看的旁边的无忧,一张粉嫩的小嘴,咬的苍白没有血色。

“谁不明白啊娘,我看您老中午在家也没吃多少,现在就在这里吃一点吧。”说着,谄媚的拿起一双筷子,递给刘氏。

“哎,我这就起来。”钻出被窝,拿过热乎乎的衣服,麻利的穿上,然后起身整理自己的被褥,等她叠好,已经气喘吁吁。

四年了,从女儿被赶出君家的那天,她就像说这句话了,可是却因为丈夫的原因,她一天天的捱着,天知道她还能捱多久。

只是,那张葱油饼也是诱人的很,不只是君玉恒这个小孩子,就连君家的那个小姑娘,也是挪不开眼。

”咔哒——“两扇木板门,当着众人的面关上。

等君媱端着炕桌走进来,就看着这样的一幕,顿时笑了,“你们这是干嘛,无忧,巧儿,可不能没有礼貌,这是七舅舅。”

看着手里木盆里的水,并不脏,只是洗了一下手而已,但是……

果然,当她说完这句话,身边的小包子一双大眼,顿时瞪的圆咕噜的,隐隐有激动的神色在眼神里荡漾。

果然,听到君媱的话,曹掌柜呵呵一笑,捋着胡须道:“君娘子客气了,既然娘子是来和我们福运酒楼做生意的,自然就是贵客,何谈高看不高看。”

“谢谢大姐了,可能是第一次吃,图个新鲜呢。”君媱给巧儿夹了点咸菜放在她的碗里,无忧用筷子很熟练,她不用操心。

“就是,七老爹,您老人家可不能拉着他们啊,这样的人坐了您的车,这不是沾染上晦气了么,以后谁还敢坐您的车啊?”

“嗯!”她用力的点点头,之后也不用君媱给她穿衣服了,利落的从被窝钻出来,套上薄薄的粗布棉裤,然后才让君媱给她穿上那条洗的发白的裙子。

“你还别说,那个黑色的你说是木耳的东西,吃起来咯吱咯吱,还滑溜溜的,很好吃,还有那个野蘑菇,很新鲜,只是很少吃,毕竟前几年我们村子里,有人因为吃这个死了。”

“哎……”轻叹一口气,君媱摇头失笑,都已经是无法触及的事情了,总是会在某个时刻想起来让她堵心。

这些也可以给孩子补身子,而且都是无主天然不花钱的,可是那些油盐酱醋之类的……

而正是这个不凡之人,在四年前,将这个辱没君家门风的孙女给棒打出君家大门,连带着君媱的父母也跟着丢尽了脸面,在君四老爷和妯娌面前抬不起头。

“如果还想要舌头,就给我马上闭嘴!”

“哎哟,我……”

“想哭就给我滚出去,你敢嚎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简简单单的三句话结束,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怒骂声,没有哀嚎声,没有说话声,只余下淡淡的喘息声。

刘氏呆呆的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虽然背对着自己,可是她却从心底感到一股阴寒,似乎只要她做了,这个女人就真的会说到做到。

一向在这个院子里呼风唤雨惯了的刘氏,其实很想和君媱对着干,可是终究是没有,起身对着君媱的背影,恶毒的足足定了好一会,才转身迈着小脚走了出去。

林氏面无表情的看着离开的婆婆,然后看了君媱几眼,看到抱着柴火进来的君正民,她对君媱道:“你在这里照顾你娘,我去给她做点汤。”

“嗯,谢谢了!”君媱冲着林氏感激一笑。

想到初次见面时,那泼辣的林氏,时隔十几天后,却变得很是端庄,君媱不禁摇头失笑,人还真是性情不定啊。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娘俩,君媱怜惜的看着杨氏,不过是刚刚三十出头的女子,双鬓间却已经染上霜华,委实有点可惜。

万恶的旧社会,一定孝道的帽子压下来,足以让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瞬间弯下雄壮的腰身,何况是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