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目送着那两人进入院子关上了门之后,摇摇摆摆的走出了这条街道。街角处,停着一辆黑漆楠木马车,车顶上积了薄薄一层白雪。

薛家病急乱投医,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般抬进了王夫人的院子,指望着她出头将薛蟠捞出来。盼来盼去,盼来了一个斩立决的消息。

林黛玉心里自有主张,她是不会在这里嫁人的。或者可以说,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

你们一个个的,且等着吧!

王熙凤都这么说了,贾敏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对于贾宝玉的厌恶却又深了几分。此时贾宝玉终于跟丫鬟们调笑够了,走进了屋子里面来。却见他面若冠玉,色若春花,身上头上的穿着打扮精致无比。不像个男儿,倒像个女儿。

黛玉反握住父亲冰冷的手,十分笃定的说道:“嗯,玉儿不怕。菩萨说了,母亲和小弟弟都不会有事的。”

自从贾敏病倒后,林如海心忧妻子的病情,无心去找姨娘们派遣,倒有好些日子没有踏足她们的院子了。今日好不容易见了他一面,两个姨娘都不愿意就这样离开。孙姨娘心里算计着,并没有开口。她知道,她不开口,自然会有出头鸟的。果不其然,吴姨娘及时开口说话了:“婢妾日夜担忧太太的病情,就算回去了也是坐立不安。还请太太开恩,留婢妾在跟前伺候吧。”嘴里说的是想要留下来服侍贾敏,眼风却一阵阵的往林如海那边送去。林如海很是享受这充满爱意和柔情的目光,便对贾敏说道:“你整日躺在床上也是无趣,不如留下她们两个,拿来逗趣也好啊。”

做完这些事后,黛玉走到多宝阁前看了看,选中了一只青釉花瓶,将水盆里面的洗澡水全部装了进去。定睛朝花瓶口里面看去,只见瓶子里面的水隐隐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浅金红色,还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来。这种香味十分好闻,不是那些寻常香料可比的。

报仇是为了实现委托人的心愿,一切以他们的心愿为主,三观可能炸裂,请勿纠结。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婆子看着贾迎春没有感情起伏的眼睛,呐呐不成言。从来不曾将这个软弱的奶奶看在眼里,今日却不知为什么,竟有些个畏惧她了。贾迎春不耐烦的挑了挑眉,道:“还不快去?”

婆子不敢再继续推脱,只好说道:“奶奶,银子……”

听了婆子的话,贾迎春这才想起来请大夫是要花银钱的。她走回到屋子里,打开箱笼看了看,除了几件旧衣服之外,空空如也。在记忆里寻找了一下,原主陪嫁来的值钱物件差不多都被孙绍祖给拿走了。有的他拿去喝花酒去了,有的则分给了小妾通房们。没奈何,她从梳妆匣底层找出一根银身金头的云纹钗,递给婆子道:“拿这个去吧。”

婆子接过云纹钗掂了掂,转身离开了。贾迎春站在原地手撑着下颌思忖道,人说无钱寸步难行,须得找那孙绍祖把银钱首饰都拿回来才行。

天色将晚的时候,大夫进了府。他看了看绣橘的气色,又替她诊了诊脉,而后对贾迎春说道:“再晚一会子,人恐怕就救不回来了。我这里开个方子,每天两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烧若是退下去了,人就没有大碍了。”

送走大夫,贾迎春又找出一只素面银戒指,叫婆子去给绣橘抓药。婆子有些个不乐意了,但看了看迎春似笑非笑的脸色之后,还是挨延着去了。

药材抓回来,浓浓的熬成一碗,热热的给绣橘灌下去。后半夜她的热度就退了下去,脸色也正常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荒腔走板的小调:“……孤王酒醉桃花宫,韩素梅生来好貌容,寡人一见龙心宠,兄封国舅他妹封在桃花宫。内侍臣摆驾上九重,高御亲发怒你是为哪宗……”

跌跌撞撞的,男人大力踢开门,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一股浓烈的酒气夹杂着腻人的脂粉气,迎面扑了过来。就在此时,坐在窗下的贾迎春脑子里,响起了系统7103冷冰冰的声音:“叮——任务发布。任务内容,找孙绍祖讨回被抢走的首饰和银钱。任务时限,三天。任务奖励,如花似玉丸一颗。任务失败惩罚,无。”

贾迎春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粗壮高大五官充满男子气概的孙绍祖,一边在心里问道:“系统,如花似玉丸是什么?”

系统回答道:“是增长宿主美貌度的药丸。”

贾迎春又问:“能增长多少?可以一下子倾国倾城变成万人迷吗?”

系统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不能,美貌度是循序渐进的。宿主请多多努力,如花似玉丸是可以叠加使用的。”

第24章断子绝孙剪

这边贾迎春和她的系统悄悄的在脑子里对话,那边孙绍祖咕咚咚喝下半壶茶水之后,终于注意到了坐在窗下一脸镇定的迎春。他浓眉一挑,嘿嘿笑了起来:“胆、胆子不小啊,竟然出来了。谁、谁特么把你放出来的,不要命了吗?”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浓浓的酒臭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东墙窗下搁着一张卷头花鸟纹红木梳妆台,是贾迎春的陪嫁。此时妆台上安放着一盏四季美人图宫灯,淡淡的黄色光芒映照着灯下的女子。还是那熟悉的清淡恬静的眉眼,柔和的脸型。头上的倭堕髻有些散乱了,几缕发丝垂了下来,遮住了耳根,愈发显出脸蛋的温柔气质来。她身上穿着鹅黄色绣兰草的寝衣,一手支在梳妆台上撑着下颌,静静的看着男人,表情十分的平和,再没有从前的恐惧和憎恨。一只翠绿色的玉镯圈在她消瘦而白皙的手腕上,明显有些大了,却愈发显出那手腕的楚楚可怜。看着这个自己已经看得厌烦了的女子,不知怎么的,孙绍祖觉得此时的她似乎变得有魅力了许多。因此,一股热气从他的下腹部冒了起来,烧得他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头脑越发的不清醒了。

孙绍祖走到贾迎春面前,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答话,也没有生气,笑嘻嘻的说道:“看个甚?看你男人,好、好看吧……”说着,他便伸出手,摸向了贾迎春的下颌。

轻轻的撩起眼皮瞥了男人一眼,贾迎春微微一歪头,便躲过了摸过来的那只长着黑毛的大手。这个小小的动作顿时激怒了脾气暴躁的男人,他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嘴里还喊道:“你特么的敢躲,想死不成!”

原本预计当中的耳光声并没有响起,孙绍祖的手被贾迎春扣住了。也不知道她是拿住了他手腕上的穴道还是怎么的,他顿时半边身子酸麻,十分难受起来。“哎哟,滚你娘的,小贱人,快、快放手啊……”

孙绍祖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贾迎春空着的另一只手狠狠扇在了脸上。这一次不比白天打李娇儿的时候没有用什么力气,她几乎用尽了这个孱弱身子里能用出来的所有力量。却听“啪”的一声脆响响起,孙绍祖的脸顿时歪向了一边。五道鲜红的指印,渐渐的在他脸颊上浮现出来。

与当时挨了打的李娇儿反应十分相似,孙绍祖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即眼里便浮现出不敢置信,紧接着便是愤怒。“你竟然敢打我?”

贾迎春轻笑了一声,说道:“为什么不敢?从前你打我的时候,可比这个狠多了。怎么,现在挨打的人换成了你自己,就接受不了了吗?”

挨打的感觉和打人的感觉自然是非常不一样的,尤其是打了自己的人还是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带来的耻辱感,特别强烈。孙绍祖的眼睛慢慢的变红了,他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贾迎春几乎要扣不住他了。她知道,一旦对方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等待着她的,绝对是一场单方面的暴烈殴打。她早已经决定,为了不引起天道的注意,若非必要不会用法力。既然如此,现在自己能够动用的,就只有……

贾迎春的眼睛,看向旁边高几上搁着的一只青花瓷花瓶。线条优美,绘制精细,算是难得的珍品。缓慢的眨了眨眼,她放开了孙绍祖的手腕,紧接着十分迅速的抓住了花瓶那细长的脖颈,照着对面男人笨重的头颅,一下子就砸了下去。

随着“啪”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不断挣扎的男人顿时不再动弹了。他看着贾迎春,泛红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伸手指着她,说道:“你——”接下来他想说什么便不得而知了,因为,他晃了两下之后,便倒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来。

拍了拍有点儿酸痛的手掌,贾迎春站了起来,走到男人身边,伸出脚尖踢了他两下。男人连哼哼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仿佛是晕得狠了。贾迎春看着对方额头上一丝血痕,满意的笑了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轻轻的开口说道。

从一片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之中,孙绍祖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最开始向他袭来的感觉,是剧烈的头痛。……我这是怎么了?宿醉?不对,就算是酒水喝得太多了,也不会痛到这个地步啊!那种疼痛感,就像是有个小人儿拿着一把生了锈的锯子,慢条斯理的在他脑子里锯着他的脑浆一样。“哎呦……”他忍不住呻吟出声,有些吃力的慢慢睁开了眼睛。一道白光正照在他脸上,使得他刚刚睁开的眼皮急忙又阖上了。半晌之后,终于适应了眼前光线的他才得以再次睁眼,看清自己眼前的场景。

此时想必是凌晨时分,浅淡的白色光线从半开的棕褐色木格子窗户中间照进来。一棵高大的美人蕉在窗口露出半截朱红色的花苞,欲开未开。窗下红木贵妃榻上歪歪坐着换上了湖蓝色常服的贾迎春,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似笑非笑的看着刚刚醒来的男人。

看着视野里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昨夜的记忆慢慢回笼。孙绍祖脸上茫然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贱人——”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窗下坐着的女子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扬手再次扇了他一个耳光。打完了之后,她轻言细语的对他说道:“我很不喜欢这个词,以后你在我面前说一次,我就打你一次,记住了吗?”

“你——”孙绍祖的眼睛又开始泛红,想要站起来给这个陡然变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一个深刻的教训。然而挣动了一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没法子站起来。低头看去,身上被一条麻绳给五花大绑住了。别说站起来了,连动都没法子动。

“你竟然敢绑住我,我是你夫君!”他吼道。

贾迎春端起精致的小瓷碗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燕窝粥之后,轻蔑的看向孙绍祖:“你也配?”

听到她所说的内容,看到她的眼神,感受到她的语气,孙绍祖出离愤怒了。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中他再次怒吼出声:“你这个贱——”

“啪!”迎接他的,是又一个清脆的耳光。

打完了人,贾迎春不耐烦的吹了吹自己火热的掌心,道:“你还不信邪了是吧?”那我就打得你信!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敢再骂人了。孙绍祖虽然脾气暴躁,却也不算是一个蠢人,否则就不会忽悠得贾赦将女儿嫁给他了。只是他没有预料到,贾家的迎春姑娘娶进门,好处却丝毫没有带进来。不但如此,就连陪嫁都少得可怜。与预计中落差太大,孙绍祖觉得贾家这是看不起他。他把那些不能出头的愤恨,通通发泄在了贾迎春姑娘身上。起先,还只是试探性的,不算很过分。没料到,不但贾迎春自己懦弱得令人觉得不欺负她都算是可惜了,就连贾家,对这种情况都是视而不见的。如此一来,孙绍祖的胆子便愈发大了。对贾迎春的欺辱和虐待,也越来越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