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够解释。隔着十年的时间,彼时不得已的缘由都在蹉跎中风化成沙,粒粒早已吹得散尽。他微凉的指尖挽留不住时间,她真的就这般一去十年,他似用了极大的力气,才重新将她慢慢拢入怀中。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倒影也越来越清晰。何世庭解去她的胸衣,再度揉捏起那温软而细腻的乳。他不容许她躲闪,要她与自己一起看那圆润如玉的乳如何在手中被揉搓出各种形状。

夕阳坠落于大海的瞬间,起伏的粼粼波光也一并逐渐消散。海天交会的边界在苍茫暮色中隐没,逐渐暗下来的海面上,一条灯火通明的巨大邮轮缓缓驶向远方。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人死如灯灭的道理。许家旧日煊赫的家声在她父亲许德宣过身后折损良多,蓉岛多少家族无数双眼睛早已按耐不住,私底下暗流涌动,场面绝非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子能够独立震慑。

她恨这灯光幽暗,恨这夜雨纷扰,恨这长夜漫漫永远没有尽头。炙热情欲如同无数致密纠缠的丝线,在何世庭愈来愈重的喘息中越拉越紧。那火热的性器陷在重重湿热的软肉之中,每推进一寸都令她在蚀骨的酸胀与快意中更加沉沦一分。当他终于完完全全地深埋在她体内,她已经深深陷入沙发之中,如同被那硕大的性器死死钉住。

何世庭闻言似乎一怔,旋即无声无息地笑了。他在她脚边的位置坐下,自己倒出了半杯酒一饮而尽。宝姿微醺的脸颊是淡淡的玫瑰粉色,姣好的面容清丽而婉约,恰如一朵微雨中的落花。旧年的岁月蓦然涌上心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怜惜般地摸一摸她纤长赤裸的小腿:“我老了。”

老宅与宝姿记忆中的样子并无太大分别,想必是每次翻新时都刻意模仿从前的风格。幼时住过的房间里,小小的东洋人偶摆件都还放在原位。宝姿叫来佣人把那早已褪色的人偶丢掉,又吩咐整理出母亲从前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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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世庭人却不在蓉岛,半月前已经起身去了槟城。老奸巨猾的何炳璋偏偏挑了今日上门,想来也不会是好事。宝姿心中冷笑,只得挂掉电话。

宗九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何老爷如今绝少出门拜客,既然表面上推脱不管事,想必也不会是为了生意。”

宗九是聪明人,说到此处便停住话头。宝姿眉梢微动,淡淡一笑。

“我倒是跟九叔想得一模一样。”

不是生意就是儿女,今日登门想必是为了何世庭。论起辈分来到底是长辈,人在门口她也不能不见。母亲旧日当家的规矩,第一便是体面。无论何人登门,礼数永远周全。

“我去换件衣服”,宝姿起身往外走,一面吩咐道:“开箱子,拿那套粉彩瓷器出来。”

这套永庆长春茶具是许家积年的旧物,粉彩烧造于清末,比不得宋元瓷器珍贵,但用作寻常待客已是万分隆重。明黄底色上遍绘精巧繁复的缠枝图样,花色浓烈,枝叶蔓宛,更显得那明前龙井茶色清醇,余香袅袅。

宝姿换了衣服下楼去,何炳璋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面色十分和蔼,当真像个关心子侄的长辈。他倒是不显老,身形依旧挺拔。何家父子二人都生得高大,何世庭眉眼随母亲多些,轮廓却是与他十分相似。

何家行事谨慎为上,外间一向以中庸著称。然而父亲却是早早嘱咐过,他日自己倘有不测,第一先查何家。许家老宅犹在丧期,对着何炳璋这张脸,十年前的许大小姐或许应该兜头泼一杯热茶过去。

今日的宝姿却已是十分沉稳,只管波澜不兴地坐下,微微含笑道:“何世伯。”

许家老宅地势高,一楼厅堂近山一侧的窗户望出去,只见山中翠色苍茫如海,野火花姹紫嫣红开遍层层山坡,花枝簇簇,直让人有种空气中都溢满甜香的错觉。

午后明亮的日光斜照进来,何炳璋端起杯来饮一口茶,只觉得入口清苦,回甘却绵长。他嗅一嗅茶香,开口倒像是有几分唏嘘似的。

“多年不见,宝姿如今真是风华过人。”

宝姿偏过头去,孩子气地娇俏一笑:“偏偏何世伯讲话这般客气。”

何炳璋其人,永远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儒雅之感,客套半日,不外乎是问她回蓉岛生活可还习惯,生意上可有难处。提到她父母先后过身,表情沉痛,无限惋惜。

宝姿在心底简直要忍不住赞一声好。这般演技,当真炉火纯青。

一时何炳璋场面话说尽,二人隔案对坐,再饮半杯茶,终于提到世庭。

“世庭可有消息?”

宝姿眨一眨眼,乖巧可爱:“世伯倒问我?”

何炳璋也呵呵一笑,反客为主地替她添上半杯茶。

“家族生意迟早要接回自己手里,宝姿你还年轻,虽然可以慢慢来,总要小心夜长梦多。若有难处,尽管开口,世庭总是帮你的。”

何炳璋久不在生意场上行走,对她至今不曾去过许氏名下公司打理生意一事倒是了如指掌。宝姿不禁低头微微一笑。

父亲不远万里往返蓉岛与欧洲之间,当然不只是为了得享天伦,十年来已把家族全部生意尽数指点教予宝姿。她虽不曾回蓉岛,对许家明暗两道的生意却始终了如指掌。近年来许氏有不少大事都是由她定夺,不过明面上总有各式幌子,真正知晓的也不过只有许氏核心的几人罢了。

宝姿点点头,展颜一笑:“多谢世伯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