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觉着,太子都病成这样了,府里头还有这么一个不安分的,实在不是好事。且小厨房到底都是民间厨子,哪里比得上宫里头的养身,不如让尚食局的宫人去替了小厨房的人。”

张令德叹了一口长气,答道:“奴才看着像是普通的风寒,但是也说不准,况且太子爷这身子,就算是风寒也很要命。”

白芷歪头,说道:“是谁啊,这么大的福气?”

糖浆中,红黄二色花瓣星星点点,顺着谢毓手持的勺子,缓缓地流到了雪白的糕点上,在青釉盆子上留下了晶莹的几滴。

白芷正想上去夹一块,却被谢毓挡住了。

白芷心道,自古文人都说江南出美人,还为之作了无数诗词,现在见来,果然不假。

一条狗混好了,那也是金狗屋住着,吃着寻常老百姓都用不起的东西。

“殿下恕罪。”她半真半假地一拜,往前走了两步,探着脑袋去瞧煮着药的紫砂壶。

阿白:什么你觉得,你就是。

宋衍看了谢毓一眼。

太子爷还用得着我这个“江南姑娘”呢。

饶是沈奉仪带着挑刺的眼光去看,也没在那盘豌豆黄中看出什么不好来。

让她遍体生寒。

她正要细问,外面却遥遥地飘进来了个宫女的声音。

“大梁已经够大了,百姓也都死够了,收来的土地都还没来得及分给农民,干什么还要打仗呢?”

谢毓一愣,想到之后的好处,不禁觉得太子爷越看越顺眼,喜滋滋地拜谢了。

谢毓:困困

白芷被他那副尖而沙哑的嗓子一吓,连借口都忘了想,脱口而出道:“阿毓……谢姑娘她做点心做乏了,现下正在里面休息,奴婢寻思着给她拿床被褥来,别不小心受了风寒。”

酥类点心的外皮中有大量猪油,内馅便要稍干一些,否则容易让人发腻。

他随意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一双丹凤眼弯出了个轻佻的弧度:“也不只是殿下您一个‘请’过草民了。”

好在厨子们是最后一批出的殿门,她没挡到后面的人,但是她今天穿的是件宽领口的衫子,习惯放在怀中的荷包被这么一震,便从里面倾了出来。

锅中撒入白糖并马蹄粉,改小火,拿勺子轻轻搅动,没过多久,菊花茶就变得粘稠如果酱一般。

她愣了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杵在这儿,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磕磕巴巴地说道:“殿、殿下,那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两刻钟很快便到了。米粒已经泡得涨软。谢毓取了个宽口紫砂锅,将滤去水的粳米倒入,然后用清水没过米,叫白芷加旺灶火,大火煮开。

他虽说品级不高,连太子爷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但也大致明白些这东宫中的是非,按理来说这位总管太监该随时伴在殿下旁边,这点心也该由他转交才是。

已是初秋,恰值水果成熟的时节。

胡皇后的父亲是当朝左相,早年胡家风头最盛的时候,常常和皇帝政见相驳,总想着把资源都倾斜到世家身上,以至于皇帝很长时间内听到“世家”这两个字就头疼。

珍贵妃见他脸色微沉,便知道自己这话说对了。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爱妃说的有理,只是皇后的旨意已然下去了,朕直接驳了,恐怕驳了她面子,到时候又要联合胡相跟我闹。”

他说的好像胡皇后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但在他身边跟了二十多年的贵妃自然能看清楚他眼中隐藏着的一片腥风血雨。

皇帝和皇后是一堆表面夫妻,能做到表面上的融洽已经很不容易。

珍贵妃微微弯了嘴角,在皇帝颈边柔柔地吹了口气。

“臣妾愚钝,怕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不过臣妾对衍儿宫里厨子的手艺还是有些信心的,不如万岁爷让尚食局的宫人和他们比试一番,到时候就由万岁爷品评——”

她将头靠在了皇帝肩上,轻轻地道:“万岁爷觉得怎么样?”

皇帝美人在怀,全然无暇他顾:“朕觉得,爱妃有理。”

珍贵妃看似羞怯地低下了头,嘴角分明还弯着,眼中却流出了冰雪般的凉意。

冬日的小厨房只要开了灶火,就会像仙境般溢满了白雾。

谢毓从外面捧了一筐橘子进来。产自闽中的福橘,皮均匀橙黄,约三、四寸大,还带着几分青涩时快马加鞭送来长安,到这东宫里,正是最甜蜜的时候。

太子爷既然病了,大约也吃不下甜腻腻的面点,谢毓寻思着倒是可以做一些爽口的蜜饯,解一解良药的苦口。

谢毓从筐里跳出了十几个看着比较饱满的橘子,用钟灵刀的前端将顶部的梗挖去,然后全部放入洗菜的大木盆中,浣洗干净。

洗好的橘子沥干,放进另一个干净的木盆中,倒入刚好没过橘子的清水和三把盐巴,直接下手搅拌,直到浅黄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