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漫天漫地的雪,我的视线从那人肩头望向远方,一片素装银裹。

我一拍脑袋,也是,此二人都是上京混的熟透了的,又哪用得着我来一一介绍。

我用力扯着父亲袖子,“安北始终记得父亲为我起这名字的缘由。既然担上了这名字,又怎么能有退回去的道理?”

我拦住了他,一同看着那灯笼一点点被火舌卷上,融进火里。我笑的很浅,一字一句告诉他:“那时候小,心血来潮做的小玩意儿,中间几道工序都不对,担了个灯笼的虚名,却见不得火。”,我看着火烧起来,又一点点寂灭,映在他眼底,于是他眼底那光芒也逐渐熄了下去。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殿下是太子,想知道什么不成?”

我自然没搭理,本是急急走着,听了这声,怕他追上来,索性小跑起来。他方才抓我那一下,出手速度惊人,我还是有几分怕跑不赢他的。正巧,刚跑了两步,就见前面有人影往这儿来。我仔细瞧了瞧,正是贺盛。

我这才明白几分,忙说:“我一见着姊姊也欢喜,既是姊姊所赠,什么都好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贺家姊姊生的好看,人瞧着也温婉,更何况她可是头一个说见着我欢喜的小姐,我自然要欢喜的。

本就是与贺家军偶然碰上的,贺盛这事儿耽搁了两日,便又分了开来进军。

我望着地上落的几根发丝,心疼不已,也没听进去他们又你来我往地讲了些什么。

大哥的手顿了顿,另一只手覆到我额上,“果然还烫着。找城里郎中给你开了两副药,先喝着,若是还不成,便把你送回上京休养。现下是五月,哪来的雪?”

他一人待在她生前住的宫里,发须凌乱,双目充血,简直不成样子。

后来我学诗词,见此间许多吟咏感情,认认真真问学究,这诗词所言之情,到底为何物。学究说,各人有各人的见解,有人说它如洪水猛兽,有人说它如蜜似糖。我点点头,心里想着,世人所言“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已占了后半句,前半句还是莫牵扯了。

这些夜里,他守在我身侧,熬得双眼通红,也不肯去睡。

我痛极,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清醒时最后的画面,便是他一双眼眸。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身狼狈。

他取了酒来,先斟了一杯给我。我开口道:“从前我便想不通,贺公子缘何如此情深义重,即便是抗旨,也敢说带我私奔。此后无论是对我,还是对秦府,都照顾有加。”

我转身走了出去。

我犹在云里雾里,“你做什么?”

我擦了擦他额头的汗,问道:“练得怎么样?”

我一时语塞。便不该信了那李嬷嬷的话,这俩人一准是串通好的!

我开口想喊人,却恰巧呛了一口水。

她哭嚎的我心烦,底下伺候的也慌成了一团。我便转身想走。

我也不急,慢慢吃着等她开口。

我笑笑,“皇后娘娘教导妾身是应该的。”我与她毕竟无甚来往,今时不同往日,戒备也便多了些。

我叹了一口气,“如今,你当真以为这是好事儿?”见她一脸茫然,我才笑了笑,“我瞧着你才是个真实心眼儿的。今日你便明白了。”

我不明所以地站起身来,行了一礼。照理说,这时候他应当是在太子妃殿中才对。

我虽是莫名其妙,琢磨着这人难不成还有个不走正门偏要翻墙的爱好,却也有几分感动,忙不迭道:“已然全好了。”

祖母却执意拜了下去。“此后你便不能是自己了,你的一言一行,都须得为府上考量。安北,你答应祖母,尽你所能,重现我秦家当年荣光。不然,等祖母去了,实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不是我要拜你,是秦家满门要拜你。”

我们便仍跪着,直到太阳落下去,太监宫女们点上了宫灯。

前线形势一片大好,父兄传了家书来,道是战机正酣,便是年节上也未曾回来,好在战报都是好消息。倒是也不止我父兄,整个北疆都征战不休,便是连大将军府上,也未曾回京。

母亲于情于理都是要代表整个定远侯府去探望的,我便央了母亲一同去。皇上派了御医来,忙活一夜,才从阎王手里抢回了这条命。我和母亲去的时候,他仍昏迷着。我看着他,颇有些肃然起敬的意味。想到从前,怕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用力点头,附和道:“大哥说得对,若是我自个儿选的路,日后必然没有后悔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