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一声低吟,将他从噩梦中唤醒。他又回到了这间四面漏风的柴房里,眼前就是熟睡的她——楚傲天的女儿,他的战利品。

“云玦……”他又一声长叹,双手抚上她的肩,板过她的身子,让她与自己对视。

洛熙的目光一寸寸冷下去,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对楚心蓝说了?”

张嘴正要一口咬下去,她又想起了云碧和卿涵。这些天她们过得怎么样?楚心蓝恨的人是她,而她现在已经很狼狈了,心蓝的恨也该平息一些了吧,应该不会迁怒于无辜的人……

楚心蓝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已经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他的样子在泪光中扭曲,她看不清这个男人,更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到底多么……卑微。

上身的独孤御靠在床榻上,眼中满是嘲弄,“公主还真不见外啊,是不是也想分一杯羹?”

如果逸轩能够打败独孤清,再召集各路勤王之师,大冉还有最后一线希望,但前提必须是,比如让独孤御死,让包围京城的十几万魏军失去主帅,变成一盘散沙。

紧闭的门外,男子的眼里浮出一抹嘲弄的笑。

“我病了吗?”她问,双手在云碧身上上上下下地摸着。云碧抓住她的手,哽咽道;“姐姐,我没事,只是你病了,是靖亲王将你带回来的,当时你昏迷不醒,我还以为你……”她说不下去了,没事就好。云玦不会明白,当时不省人事,甚至生死不明的她,比大冉山国破,皇室受辱更让自己感到绝望。

那时的她不曾想过,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浩劫将她所有的人从云端拉入地狱。拜他所赐,她失去了父皇,失去了从前拥有的一切。

两个人的眸光不经意间相撞,她仿佛看到一道道流光在他们之间划过,照亮他英俊的脸孔,其实,大冉不乏美男子,尤其是她的逸轩和明宸哥哥,却没想到在塞北凛冽的寒风与干燥的酷暑中,也能孕育出这样俊美挺拔的男子。

独孤御绝对能做的出来,逸轩的东路军可以打败独孤清,可以将他们都就出去……这种拙劣的谎话也只有卿涵会信。明宸的命就掌握在独孤御的手里。天子算什么?独孤御要的是冉国江山,只要让百姓过得好,需要用善待皇室来收买民心?

她终于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喊。刹那间,泪水滂沱……

“你在和本王谈条件么?”他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脸颊,“你以为你现在有这个资格,或者说,冉国现在还有和我大魏谈条件的资格?”

一进门就有几个宫女迎上来,说是奉命为她沐浴更衣。云玦没有拒绝,沐浴更衣意味着什么?在冉国历年皇帝祭祖的斎宫里……

她的年纪大概只有十五六岁,扬起的下巴与修长的脖颈形成冷傲的弧度。一身朴实无华的素衣,依然掩不住那浑身散发出的不容侵犯的圣洁与高贵。

“玉还不快交出来,老子可以饶你不死,不然就将你就地正法。”

周围有人引袖拭泪,低声悲泣。她被压得喘不过气,突然听到卿涵一声低呼。

……

两个声音相互碰撞,渐渐变成一体,狠狠撕扯着她的耳膜,又像是无数只蚂蚁啃噬着她的心。

“云玦,为什么是你……”他喃喃地说,手指伸入她的青丝中……它们本该是如丝绸般般的光滑细腻,现在却变得粗糙不堪。

“独孤御,放过我吧,不要逼我做任何选择了好吗,我真的好累……”她噙着泪,哽咽着,哀求着……

没有回答。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又将她拦腰抱起。

他抱着她走出柴房,冒着疾风骤雨,回到了那间她曾住过的宫殿。

他的披风比她在柴房里盖得被子还要温暖,一路为她遮风挡雨。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头上有几点雨珠,身上几乎没有被雨淋到,而他被雨淋得几乎浑身都湿透了。

他将她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就离开了。没有只言片语的流连,只是让宫人好好照顾她。

这个转变来的太快,她以为自己又坠入了另一个梦里。独孤御……她的唇一张一合,一遍遍默念他的名字。

她知道杀死他会付出怎样的代价,突然为自己不必再想着杀死他而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