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这狗杂碎今天会起毛动手?以往骂他几句哪有这破事?”郑屠户艰难的坐长凳上。

徐怀跑去马厩,将马牵出来套上车,看卢雄将行囊打包好过来,得知徐武江已经先拉徐心庵去前面的院子收拾,说道:“邓珪却是一个明白人。”

徐心庵找来大夫后,也是被安排在搜山巡兵队伍里打发出军寨去了,接下来三五天军寨之中就剩不到三十名兵卒。

马贼耳目假扮商旅接近商马队进行侦查,这就是踩盘子,在桐柏山里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待他就着酱菜狼吞虎咽吃下一斤麦饼,这会儿徐心庵跑回来。

刺客以及幕后的蔡铤不大可能会善罢甘休。

曹沫自然有学过伏蟒拳,鞭锤势有三段变化,起势类似翻臂拳,右臂借翻肘如巨蟒摆尾般往侧后横扫出去,如长枪、钢鞭抽打,势大力沉,也是从枪路变化而来。

“十七叔去校场了,王老相公找十七叔有什么事?”徐怀疑惑不解的盯着王禀祖孙,却不见那“车夫”的身影。

徐怀以往神智浑噩,对自家事知道也不多,就知道他爹徐武宣早年是禁军武官,十五年前离开军营,在南归途中遇到逃荒的苏荻一家人,接济他们到徐氏聚族而居的玉皇岭安顿下来。

穿过白涧河东岸的街市,来到一座渡口前,徐武江喊来渡船,小心翼翼的将马车拉上船,准备横渡有三十多丈宽的白涧河。

徐武江刚才赶去救徐怀脱困,都没有细问王禀等人的来历,还以为就是普通行旅。

如此惊人的速射跟精准度,怕是十七叔他都是不如啊。

也许在他出生时,这些记忆就存在他的脑子里。

拂晓时就从信阳县城出发,她坐在马车里,挨在乳娘的怀里美美的补了一觉,这时候才醒过来,头晕晕胀胀的,看天气薄阴,也不知道行到哪里了。

她心里奇怪,这些人想要干什么,莫非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郑先生,其实是踩盘子的马贼?

“你们小心行事是对的——现在即使能断定徐武富并没有牵涉进来,但仅仅是那些靖胜军的旧人跟卢雄勾结到一起,就绝不容小窥。说到底,我们还是不清楚官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说他性子软弱吧,却也不是事事从善如流,都能听从枢相、王相他们的。王禀被贬唐州,不代表他就不会东山再起啊。”

官家?是指当今皇帝?

柳琼儿姑娘杏眸瞪得溜圆,一时猜不透这些人在商议什么事情,都有些被吓住了。

“陈实已经正式命令邓珪保护王禀,他们要是一直龟缩在军寨里不出来,这事动静小了怎么解决?照我说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多召些人手过来,趁其不备,直接杀入军寨,我就不信百余土兵真能有多强的实力……”

“动静大了是能解决问题,但王禀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你们以为现在朝中就没有人盯着相爷了?你们打算要糊多少屎在屁股上,让相爷帮你们来擦?”

“那这事要怎么处置?”

“以往,王禀或许不是多么重要,三五人能解决最好,不能解决也不会立成大患,但卢雄既然都大肆纠集靖胜军余孽了,这事就绝对不简单——这也是相爷为何让我过来的原因。我们要先剪其羽翼;也许这次是铲除靖胜军余孽的一次良机!”

“动静小了不能解决问题,动静却又不能大,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这便是我要来的缘故,还能事事都指望你们?董其锋,我听你说过跟桐柏山虎头寨的二当家是旧识,他有没有可能引荐我们加入虎头寨!”

“他引荐我们加入虎头寨又能干什么?这些山寨头领一个个可精着呢,不会听从我们驱使!”

“你说那么多废话做甚,怎么做,我自有定计,你只管说行不行。”

王禀被贬唐州,这几天淮源镇已人人皆知,柳琼儿姑娘虽说也觉得这些话不要听进耳朵里为好,却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在廊下偷听了好久才悄然退下去。

…………

…………

从桐柏山南岭主脉深处,距离淮源镇约四十里,有一道山岭峙立在一条名为跑虎溪的溪河东岸。

这道山岭濒临溪河的高崖尤为高峻,形如恶虎扑出,遂名虎头岭。

虎头岭夹于桐柏山的群岭之间,道路险阻,唯有一条土路从跑虎溪的西岸蜿蜒而来,但到对岸的野渡口则止。

但凡有人想进虎头岭,到野渡口乘船渡过流急水深的跑虎溪,从东岸莽林间找到一条小径,便可盘旋登山。

虎头岭的半山腰早年就有一座村寨,十数户山民猎户聚族而居,十数年前才被一伙大头目叫破风刀唐魁的匪首聚众霸占。

之后,除了犯奸作科的凶徒、走投无路的破产乡民赶来投奔外,破风刀唐魁还掳掠、强迫附近的强健山民猎户入伙,此时已聚拢了小两百青壮盗匪日夜操练,此时在淮源山里算得上一支颇为强横的山寨势力。

贼兵势众,据寨又险,州县及淮源巡检司都无力进剿。

这日,十骑快马沿着跑虎溪西岸的土路逶迤而来,在渡口前勒马停住。

一个身穿土布长衫、商人打扮的汉子跳下马来,走到渡口前,朝对岸系于柳林下的渡船喊道:“邬老七,你这鸟人是否睡过去了?!”

“二当家这么早就回寨子啦,这次怎么不留在淮源镇,找个娘们多弄几天再回来,是心里想着前些天掳来那个小娘子了?我说二当家啊,那个小娘子都叫你弄那么多回了,摸到淮源镇还不想换个新鲜的?”

一个精瘦的汉子听着声音,从渡舟乌篷下钻出来,看到二当家陈子箫已经站在对岸的野渡上,嘴里招呼着,手里去解缆绳的动作也是麻利。

他将竹篙子撑到河床上,渡舟便似离弦箭一般,往西岸这边靠过来。

除了二当家陈子箫,以及一同潜入淮源镇打听消息的两名跟班外,其他八人都是生面孔,艄夫打量了他们两眼。

其中有七人皆是筋强骨壮的健汉,所牵的马背上都绑有刀弓。

这些人虽说都是粗布短衫的随从打扮,却颇有顾盼自雄的气度,显然个个都是刀弓娴熟的好手。

为首的那人三十岁出头,一袭青黑色长袍,长相儒雅,却像是个读书的士人——邬七能一人守在这渡口,眼睛当然是够毒的。

艄夫邬七看这些人不凡,忍不住好奇的问二当家陈子箫,

“这几位爷就是二当家您这次亲自赶去淮源见的客人,怎么都带到寨子里来了?”

“你多嘴乱问什么?不该你知道的事,撑你的船便是。”陈子箫低声训骂道。

渡过跑虎溪,众人牵马钻入茂密的莽林,爬山道而上。

片晌之后,众人停在半山腰的一座天然石台上歇脚,却发现已经距离溪面已经有二十多丈高。

跑虎溪对岸的野渡就像无人荒滩,渡船藏在柳树林下,看不到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