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啸直接将车子开去了市里最大的商场,沈翊桢往外张望,下意识问:“你要买东西?”

@语文老师王小圆:翊,读作yi,四声,意为敏捷的思维和渊博的见识。

到这时候了,秦啸反而笑了一声:“你这是在吃他们的醋?”

沈翊桢当时还松了一口气。

听出对方明显的嘴硬,沈翊桢依旧很平静:“没有吗?一提到他,你的眼神都变了,不跟我吵架的时候,你的表情跟眼神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心里就是很在乎他。”

秦啸心底接二连三地冒出疑问。沈翊桢对他的真心究竟有几分?为何他昨日吵架时生气多过委屈?为什么他今天这么快释怀?沈翊桢难哄他嫌麻烦,哄得容易又担心沈翊桢心里对他根本没几分在乎,他不过是找了一个最像那个人的人结婚,觉得成全沈翊桢的同时又能解自己的相思之苦、一举两得,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猜来猜去的难堪境地?

深吸一口气,沈翊桢开了口:“跟我结婚之前,谁不知道你情史丰富,跟我结了婚,一出差就迫不及待去找陈筠,这事的确是你做的吧?知道以后我能忍这么久已经算大度了,换了谁能心平气和跟你讲道理?”

秦啸语气有点冷:“现在是一点四十四,你们在一起快五个小时,除了做菜还做什么了?”

沈翊桢说:“给你做早饭啊。”

通过这段日子相处,秦啸发觉沈翊桢的脾气就跟小孩一样,有一点点小任性,偶尔会凶狠地冲你呲牙,亮出来的爪子却软绒可爱,在你身上抓一下挠一下,不仅不惹人反感,还能勾着你顺顺毛。这跟他记忆深处那个身影渐渐地生出了差别,那人看起来就是个没脾气的乖小孩。

秦啸没有回答,盯着沈翊桢通红的唇,他从西装口袋中摸出手帕,力道温柔、慢条斯理地拭去那层莹润水光,帮沈翊桢重新戴上眼镜,然后将手帕折起放回原处,又恢复了那派熟悉的儒雅绅士模样。

回忆起秦啸当时那从未轻易流露出的冰冷、命令式的语气,沈翊桢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秦啸脾气也不怎么好吧?也是,作为秦家的唯一继承人,秦啸根本不需要把性子打磨温和,因为他从无必要讨好任何人。

“喔。”沈翊桢应了一声。

“喜欢吧,我又不会强迫谁,不喜欢干嘛跟着我?”秦啸低头吻过来,这次沈翊桢没有躲,眉头却也没有松。秦啸睁眼看到沈翊桢的表情,好笑地一停:“怎么了?说他的事情惹你这么不开心?”

“他们投机取巧,在郊外厂区非法填埋固体废物,现在被查了,听说是有别的集团想买地,一开挖发现不对,立马举报,看照片波及面积不小,少说也得有个几十吨。”邱继荣翻着图片。

沈翊桢听到几个绑匪的说话声,一个说:“有钱人就是福大命大,在危楼里经历地震都没被砸死。”

沈翊桢噗嗤一笑:“被你发现了啊?”

“我,应该是睡了……唉?主卧里亮着灯,好像还没睡,秦先生您等一下——”

沈翊桢往后靠着椅背,手上转着一个白茶杯玩儿,他不紧不慢地分析:“我猜到会是这个结果。陈东生父母早些年立遗嘱留给儿媳的三处房产是他们老两口的夫妻共同财产,哪怕之后耿倩良心过不去,在公公去世以后又跟婆婆单独签了购房合同,但她一直没付款,合同约定在关键问题上简单模糊,现在耿倩婆婆也去世了,在去世前对儿媳还不错,所以从未主张过购房款。这种案例以前也有过,看似房屋买卖,实为赠与,应该认定真实的意思表示,那三套房子就是属于耿倩的个人财产。所以陈东生不可能要得回来,哪怕耿倩出轨也不行。”

qx:嗯?

“我还以为是……”沈翊桢垂着眼,缓慢又悠长地叹了口气,冲着镜头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算了,你能答应我的求婚已经很好了。”

结束之后,沈翊桢也想示好,却被秦啸按住了手。

“稳重。”秦啸斟酌着说了第一个词。

只要听到秦啸说行,基本就是已经惹生气了,沈翊桢心满意足,停火吃菜。

这个话题揭过去,沈润闻忽然举起酒杯,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本来呢,他从小就教育沈翊桢,男人呐,一定得会喝酒,要不跟着女方去见家长,到了岳父那里喝不过就很丢人,沈翊桢酒量是不错,可惜这辈子都不会有岳父,只能由他来试一试秦啸酒量如何。

“秦啸,你跟翊桢领了证,但是没办婚礼,跟叔叔也没见过几回,一时半会改不了口,这我能理解。”沈润闻顿了顿,“就像我年轻那会儿一样,婚后第一次去岳父家,进门还是喊了声叔叔,翊桢的外公就对我说,他们家唯一的宝贝女儿都跟了我了,我再喊叔叔就显得很不亲近……”

秦啸明白他的意思,端起面前的酒杯来,恭恭敬敬道:“爸,是我考虑不周,我先自罚一杯。”

许宁赶快拦了一下:“酒别喝太快。”

“没事。”秦啸仰头,面不改色喝掉一杯白酒。

沈翊桢知道秦啸胃不好,但也清楚秦啸这人不会逞强,于是就没管。

秦啸放下酒杯,下意识看向沈翊桢,对方低着头专心吃菜,注意力好像并不在他身上。一瞬间,那种熟悉的怪异感又来了,秦啸有时候觉得沈翊桢心里有他,有时又发现沈翊桢对着他过分冷静,就好像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一样。

“快吃点菜压一压。”许宁忽然出声,分别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跟老公。

见秦啸这么爽快,沈润闻心里舒坦多了,他本来也不打算灌酒,接下来就一直跟秦啸有来有往地慢慢儿喝,而沈翊桢一直像个局外人似的,不插嘴,也不动酒杯。

沈润闻很快注意到自己儿子的不对劲,叫了他一声:“翊桢,不跟我们爷俩喝点儿?”

沈翊桢一笑:“我不喝了,一会儿你们喝醉了谁扶你们进房间啊?”

沈润闻一边笑一边摇头:“你呀,你长这么大,爸爸还没见你喝醉过,但你不想喝就算了吧。”

白酒劲儿挺大,秦啸方才来那么一杯,这时反应比往常慢了些,过了几秒才朝沈翊桢看去,重复道:“没醉过?”

估计说了秦啸也不会再轻信,沈翊桢敷衍地笑了两声:“因为我一般喝得不多。”

沈润闻今天高兴,话也跟着变密:“你还喝得不多?平时不都把白酒当白开水一样?喔,结婚了,忽然转性了,成了那不会喝酒的人了?”

“爸,”沈翊桢嘴角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您今天是不是喝酒喝急了?醉这么快?”

话说到这里,秦啸已经明白了,沈翊桢上回跟他喝红酒时全是装的,演技不错啊,秦啸心里笑了一声。

“爸爸今天高兴,谈什么醉不醉的,你说是吧,秦啸?”沈润闻笑着望向对面的年轻男人。

“爸说得对。”秦啸端起酒杯跟对方一碰,仰头将杯中酒全喝了。

沈翊桢转过脸看了看他,帮秦啸添酒,但这回只倒满半杯,沈润闻往这边一瞧,立即指了指自己杯子:“翊桢,从小爸爸就教你,给人倒酒不倒一半儿,给秦啸满上。”

许宁撞了一下丈夫的手臂,轻轻斥道:“你差不多得了,你爱喝自己喝去,就你们这么大年纪的男人喜欢劝酒,我看这代年轻人没学来你们这一口坏习惯倒是挺好。”

沈润闻看太太隐约有点生了气,默默地开始吃菜。

“没事,今天跟爸喝酒很开心,多喝是应该的。”秦啸语气温和地解了围,话一出口,酒也下肚。

沈翊桢看了眼秦啸,不由微皱起眉。

沈翊桢果然会不自觉关注着他,秦啸唇角抬了一下,空闲着的左手绕到沈翊桢身后,手掌覆住那截腰,轻轻揉捏一下。沈翊桢一惊,差点咬到舌头。

“???”他转过脸,用眼神表达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