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朕就说给你听!也让你死个明白!”邹胤泽冷笑一声,索性坐了下来。

李如瑾飞快地跑上前,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皇后!”宇文宜臻推开李如瑾“皇上!您就听臣妾一句话吧!如果听完觉得臣妾说得不对,再审他们也不迟啊!”

他衣衫不整,似乎刚从睡中惊醒。

按照胡莹的方子,服药已经三个多月了!期间皇上也宠幸过几次,但肚子却没什么动静。宇文宜臻嘴上告诫着自己不急,但心里早已是小鼓敲个不停。现在机会来了又怎肯错过!细节决定成败——她不允许自己的一点疏忽破坏了皇上的好心情。

“不要紧的!皇后请放宽心!”胡莹柔声说道“待微臣用艾灸疗法帮太后疏通经络,温通气血,然后再以汤药培根固元就可以了!”

“唉!别——”栗芷婼怎会让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走。适时地卖萌一下弥足珍贵,就好像泪水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栗芷婼忍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仿佛自己已然成为至高无上的南蜀国皇后,仿佛看到宇文宜臻在冷宫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仿佛看到了宇文一家诛灭九族、人头落地!仿佛看到了邹胤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死于非命!

她开始更加急促地咳嗽,那几乎要将心肺咳炸了的声音令一旁沉默的胡莹心惊肉跳。终于咳够了的女人无力地斜躺在锦被上,幽怨地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胡莹从她的眼中看出了爱恋、委屈和无尽的恐惧。

可惜这一切胡莹看不到——众人环伺,虽有床第之欢可他不敢随意造次。没有女人的应允,自己只好老老实实地跪着。

大多数情况下,宫中美女如云,皇帝根本弄不清楚。于是就全凭敬事房管事的安排。他们会问太监今天呈上的盘子里哪个嫔妃漂亮、可爱或是其它什么的。于是在某种意义上,敬事房管事太监就能决定谁被宠幸。

“玷污嫔妃,可是死罪啊!”栗芷婼忽然正色地说。

家已被毁,满院惨状只能激起自己迅死掉的。杨慧儿小心地收拾停当一切,然后一把火烧光院落,带着慕容长枫开始一路西行。

“珠儿!珠儿在吗?阿爸回来了——”他站在小院中扬着嗓门大喊起来,直惊得小雀翻飞,满院的木槿片片飘落。

慕容熙摇摇头,深陷地双眼满是决绝“不走了!”他一把拉着女孩儿的手塞给明忠“带着枫儿快走!出了秘道一直往西!记住不要走官道,见到栗如海栗大人什么也别说,只让他照顾好小女!”

几十年的廷狱生涯,死在他手里的人到底有多少早已经记数不清了!有尊贵的嫔妃、夫人,也有卑贱的宦官宫女。他早已经心如铁石,怎会在意这个女人的求饶。

“我真得什么也没有做啊!邹胤泽,有种你就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却让一帮砸碎折磨姑奶奶你算什么男人!”栗芷婼忽然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她怒目圆睁、眼眶几乎要崩开。

钩晔一使眼色,宦官侍从抓起栗芷婼的右手,用明晃晃的尖刀在指尖上轻轻一划后按进了瓷罐。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响起,女人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全身一阵剧烈地抽搐昏死过去。

按进瓷罐的手很快被拽了出来,但已是触目惊心的血红一片。侍从掏出一块白布,随着擦拭鲜血淋漓的纤纤玉手恢复了原有的白皙,只是五根指头变成了黑色,在四下微弱的灯光下散出幽幽的死光。

另一个侍从开始左右开弓往栗芷婼脸上猛扇,直打得娇美的脸蛋儿肿胀得像酵的馒头,小巧的樱口中鲜血飞溅。

不一会儿女人便悠悠醒转过来。“说!你是咋做这件事的?还有谁是同谋?不想受罪就一字不落地说出来!”钩晔面无表情地看着瘫软的栗芷婼。好像在他眼里的不是一个沉鱼落雁的绝色尤物,而是一团没有生命的皮肉。

“我真不知道啊!”栗芷婼还在坚持着。

“哼哼哼!看来你还不知道这虫子的厉害吧!让咱家说给你听听!”钩晔冷冷地说“知道你的手指头什么会变成黑色吗?”

他不管女人是否听了进去“那是因为咱家的小虫子钻进去了!这小虫虫只吃骨头不吃肉,它会慢慢把你全身的骨头不留一点地吃掉,最后你会变成一个装满血水和肉渣的皮布袋儿。还有啊这虫子长得特别慢,所以你会不分白昼地疼,或许还没到骨头被吃光你就疼死啦!”

默默听完钩晔一番言语的栗芷婼彻底崩溃了,一股尿水从裙底流了出来“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

“想死?没那么容易!”钩晔突然喊道“说!这件事儿谁还有份儿?”

看着栗芷婼还在硬撑他又是一个眼色,两个随从一把抓住栗芷婼的头,将她的脸缓缓按进瓷缸里。

“啊——”女人又是一声惨叫,随着腥臭的气味儿扑面而来,女人无助地将头扭向一边。在即将被按进瓷缸的一瞬间,她看到一个人向前迈出了一步。虽然是轻微的一小步,但足以令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是胡莹,他为什么会站出来?我没有看错!他一定是不忍心看着我受罪,才准备站出来的!我没有看错,他心里是有的——

胡莹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内衣紧紧贴在后背上,他像一只无助的小草在冰冷的寒夜中瑟瑟抖。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虽然无数次想象过事情败露后的结果,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惨状。

他也曾想要死就死吧!横竖都是一刀!直到听到“食骨虫“这个恐怖的字眼,直到听说了钩晔那一番让人心惊肉跳的描述,直到看到栗芷婼乌黑的五指——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她曾是那么地明艳美丽,妩媚可人,然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她顷刻之间就要香消玉殒了,而自己却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的心在滴血——

栗妃啊!你还在坚持什么?你是在等我吗!年轻的胡太医忽然间醒悟过来她一定是在等我!她想和我在一起,但却始终不忍说出——她知道我害怕!——罢了罢了!也许是上辈子欠她的!死了也就解脱了。站出来吧!只要自己站出来,她就再也不用受“食骨虫”的折磨了。

胡莹向前迈出了一步——

不!绝不能让他说出来,为什么自己要死了还拉上一个垫背的?直到这时栗芷婼现自己还是喜欢这个小太医的——看着即将走出人群的太医胡莹,栗芷婼暗想不行!不能让他这样做!

“我说!我说!”她拼命喊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送了一口气,包括一旁站着的钩晔钩公公。台阶上的邹胤泽猛地抬起了头,看了看头还在瓷缸里的栗芷婼,然后轻微点了一下头。女人的脸被拉了上来,顺着惨白的脸,滴落下来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涕和口水。

“说吧!”钩晔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哼!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咱家的手段高明。

“这件事是我做的!”栗芷婼的恐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哦!是吗?事情这么大,而你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近皇后,你就没找个帮手?”钩晔的三角眼中射出毒蛇般的寒光。

“没有!就是我一个人做的!”

“应该还有胡太医吧?”钩晔冷不丁地问出一句。

——他早就密切观察着院子里的每一个人,胡莹的举动自然逃不过他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胡莹正要开口。

“哼!他一个小小太医算什么东西!狗一样的人,本宫要找帮手也不会找他!”

“是吗?”钩晔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不过他失败了!是栗芷婼的平静打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