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弄吧,铲刀在那里。大师傅不知道懒得动,还是没精神伺候了。作为厨师最光荣的就是,不管做什么,都被人一哄而上。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做什么被嫌弃什么。

黄琴觉得娘走得早,也未必不是好事。若到了今儿个,怕是会被活活气死了。这下没了挂念,黄琴也不会去撞个头破血流了,年轻时血液流动快,就容易冲动,换她现在,先在脑子里过一遍,已经全身凉透了。

这个价钱还想穿一辈子?黄琴已经一脚套上一只,另一只也准备往脚上套。她的身子有些歪扭,姜琴扶着她。穿好了,黄琴直起腰,刚想开口问怎么样?一个大喇叭样的声音穿刺进来:咦,你是黄村的吧?

有人捅捅她,小声说,那个。

这不就是国情特色吗?说完,二人都笑了。

野花失去活力时,黄琴把它们吊起来挂在窗棂上,阴干风吹了几天,竟然变成了干花。只是颜色没有原来好看了。姜琴倒是鲜少来了兴趣,折了几小朵夹在自己的化妆包里。

黄琴就把纸盒捏扁放进垃圾筐,说,这家蛋糕贵吧?

手艺不练就生疏了,当初你学得那么好,多可惜呀。同学几口就喝下一大半,真看出是渴了。

那么大办公室都干什么呢?孟主管话有所指。大办公室里坐那么多人,都干么吃的?这是小事吗?肯定不是啊。这是拿刀捅老板肚子呢。

你谈过恋爱吗?姜琴突然转了话题。

验了几十条,眼开始晃花,黄琴抽纸巾滴了点眼液擦擦,复又验,没多会,眼睛又开始不舒服,她只得停下,把验好的拿皮筋扎了,放到“ok”筐,其它的抱到“no”筐里,拧灭大灯,退出厂区,回宿舍去。

我是向往世外桃源吧,喜欢澄明干净的世界。

爷俩聊了几句,当妈的便回来了。一见到儿子喜上眉梢,原本没抢到新鲜菜的沮丧瞬间化为乌有。

师兄霍地弹起来,这人情欠到猴年马月去了,你这一离开,这辈子能见几回啊?

我走投无路了。黄琴倒也说了实话。她心本澄明,被余铃一搅,自己都不确定了,先跑了,跑了又换了号断了念头。

活该!她骂自己一句。

余铃妈妈开门见山:铃铃回学校了,见了吗?

牛奶。余铃轻轻地吐字。

这算什么症状?

程涛推开师兄,躺下。他是身心俱疲,毕业前的一堆事,老余头的纠缠,还有不明朗的感情。师兄仍在喋喋不休,程涛却似半阖眼睡着了。耳边只有细线似地嗡声,脑袋却实实在在沉得落到了土里。

黄琴刚一交班,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余铃,裹着一件薄薄的长衫。里面隐约透出蓝白条纹服。出于内心的那点善意,她倒了一杯水过去,七分热三分凉,入口正好。

程涛皱下眉,说,没法管,不好管,也管不好。

叙你个大头鬼!

我也是这么晓得呀,同事喜滋滋地咬咬嘴唇,但不能都买呀,最多只能买三支,贵着呢。

没什么,黄琴说,一点私事。她怕泪会越来越多地涌出来,赶快挂断了电话。

余铃回宿舍回得很晚,带着一身寒气。

黄琴拍拍手,作个轻松状:有你真好,我刚才还发愁呢,扔了又可惜,不扔我是真吃不下了。

是程涛。手机被他摸得快要熟了,才拨出这个电话。

刚下了楼梯,余铃的电话就来了,她开口先道歉:程涛,对不起啊,我也是刚才知道,昨天同学拿我手机用,看见我拍的照片,也不问我就给传上去了。我只是拍着想留作纪念的。没给你惹麻烦吧?要是你不愿意我就赶紧删了,或者我再发一条澄清一下?

程涛,你有时候过得有点太自律了,余铃若有所引。

师兄关心地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程涛笑着把手机收好。那条半截的短信就搁着一直没动。

她用目光询问老师,老师拍了下她的肩,带着欣慰的笑,说,你还没结业已经有人指定你了。也算青出于蓝。

上来试试。程涛又邀请。

程涛能找来,黄琴着实意外。

程涛点点头。

不用,程涛一缩身子,随即又退了退。自己拿手背按了两下眼睑。

黄琴想问为何连个保安都没有,想想又压下,这是她的暂缓之策,若了解透彻后觉得不合适她会马上走人。

当妈的心里一凉,说,没有姑娘赶着去哄,你这么早回学校干什么?

程涛做了两件反常事。

别的科也不见得好找工作啊。

叫程涛的女生拉住程涛的胳膊,动作自如自然。黄琴顺着蓝色的流苏往下看,看见那一圈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