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俩怎么来了?哦——”邹昕了然一笑,“有人来看江川的吧?”

然后暑假他们开始经常见面。大概都是去看电影、吃饭,或是一起去书店、图书馆。人们不是常说么,一段好的关系,就是彼此可以什么话都不说,也觉得自在。她想,他们大概就是这样的良好关系。

“回家晚上又有好菜吃了吧?”

“啊呀,你还不珍惜这一周抓紧时间看看!等回了学校,都闷在班里,更看不到了。”

没想到只过一会,她便从医务室又出来了。明明自己腿也软着,下台阶时慢腾腾,小腿打抖。被教官看见,斥道:“散步来了?迅速归队!”

但徐言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只会面无表情地无视碗里的白菜,筷子只扒旁边的米饭。而妈会训他,“你吃你的,动姐姐的干什么?言言,你再夹一个。”爸会把碗伸过去,“言言,你不吃给我。”

未几,徐言进来了,站在床边。隔得有些远,也不拉椅子坐着,疲惫的脸色被医院的白灯一照,显得有些苍白和木然。他躺在那仰脸望她,忽然竟有种小孩子恶作剧得逞般、幼稚的高兴。

徐闻苦笑了一下。“这不一样。”

“不过你们是双胞胎,不应该啊。不是说双胞胎都有心电感应这么灵的吗?哎,我还真想见见你姐姐,看看女版的徐闻长什么样儿。”

女版的他?他倒从没这样想过。徐闻在心里暗笑,保不齐谢杨在学校早就见过徐言了,可是一定看不出他们是姐弟。

他们一点都不像一个原件的两个副本。

他们是割裂开来的两半。

“她从来不跟我说话的。她总是——”徐闻顿了顿。总是怎么样?总是将冷漠的一面留给他。可他不能这样说,显得太过在乎了。

“反正,我们俩就像住在一个家里的陌生人。”

“太夸张了吧。唉,说不定等以后就好了。我觉得有个姐姐挺好的,可以互相帮衬,不像我,独生子这么孤独。”

谢杨说到独生子,冒出一个猜想,“哎,你们家里人会不会有点……重男轻女啊?说不定因为这样,你姐姐受了委屈,所以不喜欢你。”

“重男轻女个屁。重女轻男就有份。我姐,从来没叫过我一声弟,我爸我妈说什么了?她初中,就能知道家里的保险柜密码,那时我爸要找个文件,我接的电话,还一定得让她去……”

他喝了点酒,也不知怎么连这点鸡毛蒜皮也想了起来,絮絮叨叨。谢杨到后面压根没听清楚他在念什么,只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当他心情不好在说胡话。

“好了好了,别说了兄弟,喝酒,喝就完事。等着,我去给你买多几瓶回来。”

徐闻回到家里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别墅里静悄悄的,入户花园和走廊的灯为他留着。徐闻小心翼翼关上大门,一转身看见穿着睡衣的徐言正从楼梯上下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彼此都有一瞬愣怔。

徐言先动了,慢吞吞走到吧台拿水杯倒水。徐闻低下头换鞋,一时间屋里只有拖鞋擦地的声音,显得尤为尴尬。

他喝得有点微醺,直起腰时猛地一晃,幸亏眼疾手快扶住旁边的鞋柜,手肘却狠狠撞到木板,发出砰的巨响。

“操。”他下意识地爆出一句脏话,站稳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吵,万一被爸妈发现他喝酒,今晚绝对没得安枕。

徐言被那声响动吓得手抖了一下,手忙脚乱擦洒出来的水时在心里笑自己蠢。她故意喝水喝得尤其慢,想等他先上楼,避免同他撞上。

他走到光下时,她才看清他脸上有淡淡红晕,是喝过酒的记号。

慢慢近了。吧台离楼梯很近,他踏上台阶的时候会是两人距离最短的时候。

他们在心中做着缜密计算,仿佛计算两颗星球的运行轨迹。徐闻想起在ktv自己的胡言乱语,又想起在篮球场看见她给江川送水的背影。

他看见她拿着袋子时,竟是真的有过期待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傻。彭思云又怎么样呢,他和徐言,明明是一起出生的啊。

“爸妈睡了。你……小声点。”

在最近的那个点,她忽然说。声音被寂静放大得难以忽视。

徐闻顿住要上楼的脚看向她,好像要确认这话真是她说的。她没有抬头,欲盖弥彰地在喝水。

她今天穿的睡衣,有黑白色的奶牛花纹。她一向这样,宅惯了,睡衣也要买整套的、漂亮样子的。不像他,旧了的t恤随便往身上套就权当睡衣。

很可爱。

“……哦。”他脸颊发起烧来,也许是酒精的祸害。上了几级台阶,又补道:“好。”

徐言边喝水边数他的脚步,右手暗暗揪自己的衣角。

她是想提醒他,别被爸妈发现他夜归还喝了酒,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嫌他吵?也许他喝醉了,根本不会这样细细咀嚼她的话。

徐闻冲完澡出来,看见徐言卧室的门缝依然溢出灯光。他看了眼手机,都要凌晨一点了,她还不睡?是在学习?

他翻到家庭群,找到她的微信。他们连微信聊天记录都空空荡荡,是不是很好笑?他在被子里辗转反侧,想给她发个“早点睡”,仿佛是对她刚才一句提醒的回报。刚在对话框里输完叁个字,又跑去打开一条门缝,确认她房里灯仍没熄。

也许在同江川视频聊天,互道晚安。

他陡然想到这种可能,刚才的好心情又全然消失了。

睡觉睡觉!她在干什么,与他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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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猪猪好幸福

屁颠颠更新

写到第七章这两个人终于有对话了:

存稿箱里的肉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