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那天晚上,她把动了手的他亲自送到警察局。

吕虹只知道画作交回去后可能给吕竹惹来了一点麻烦,他每天放学都提早了。发展到后面,不断有作业带回来让她写批语。

“让别人去解决吧。”

吕虹出来就看到她的客厅沙发上,一个男孩和一条狗躺在一起,就像来不及进房间就在客厅干柴烈火燃烧的狗男女。

他病了,什么都吃不下,碰一点食物就吐,喂他肉他会吐得更凶。

男老师推过桌面上的纸箱,“吕竹姐姐,这里面东西,你可以看一眼,要有个心理准备。”

“现在是什么把你吹来找我呢?”吕虹的声音引他不得不转回来。

但她还是搬了家。

仍然和小孩大快朵颐。

但她还是跑去了汗蒸店打工,换得晚上睡店里不回住处,为此辞掉了超市的那份工。

“好什么?”吕虹迷惑不解。

但经济的影响在社会群体中是择类的,社会学家从前宣称,社会阶层并没有所谓的中层,巨大灾难面前,永远只有上层和下层。

他摇摇头,“别人都叫我‘赌王’,说我运气好,他们是不晓得,我以前是个拉货司机,就爱赌,运气差得呢,赔了两辆车一套房一个老婆吧。”

家里并不宽裕,如今只会更困难,坚持念书的要求让她无法拒绝,只能利用假期拼命赚钱。

会懵,会手脚发麻,眼睛,脑子,都是木的,只能死死盯着投影墙上那名熟人,念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不断敲打她,吞噬她——

“余溪!余溪!”她叫着投影墙上人的名字,被轮椅男牵引回坐席。

脚步急促,不协调的肢体语言就像诱发性运动障碍发作。

她一直很清醒,想要什么,能得到什么,即便一年前还奢望遮眼,但这一年的经历见闻足以令她冲破迷雾,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永远活在现实。

她最主要的竞争者,那名男性候选人,曾是和平时期区政府的工作人员,深谙民心管理那一套,日常走街窜巷,展现如同居委会大妈的亲和力,用平民化的语言,宣传自己的理念。

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那样儿,估计他们以为奔过来的是只霸王龙吧。

她见巨人双目紧闭,吓得六神无主,以为他被她呛毙了,伸手在那苍白面孔上啪啪乱打——

“让我马上长出头发,可以吗?不用太长,比现在长就好了人家不想做秃头”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变成那种有所图谋的娇嫩声线。

老太太嘴唇都在抖:“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这是老天爷给我的东西!”

她被巨大手掌握住腋下,整个身子抬离地面,再落下时已是他大腿上骑跨的姿势。

她相信博物馆主人的使者出现,就有希望制住眼前的乱象,在彻底崩溃前。

有个童话故事讲的是城市里的一樽王子雕塑,把他身上的所有值钱的贴片,宝石,金箔之类,一一送给了各种原因缺钱的人。

万众期待中,身穿铁灰色外骨骼的巨人在林荫从中现身了,只有他一个——博物馆主人。

万物都是等价交换,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地对你好,只有无休止地利用与交换。

吕虹顿觉头大,但她面上却是一派平和:“好。”

李偲带回防空洞第二层的幽灵碎片,她还没目睹过,但那一大堆薄得像刀片软得像纸张卷起来的玩意儿,周围发出丝丝电流光,给人一种活着的感觉,同时引起了她的身心不适。

“只要有心,警卫队库房一大堆可以拿。”她冷冷回道,“先别说是不是有人炸隧道,光说这儿是两条地铁交汇的站,你们可以搭地铁,另一条地铁线的人怎么就不能搭?现在又没有调度室,两条地铁撞在一起也不是没可能。”

六个小时后,小护士再次出现。

“是啊,挺讽刺的,作为整个事件亲历人,我很清楚,这是一套连锁反应,起因就是那套羽衣,丢下西西弗斯预言的,是羽衣的主人,要不是内部都在说我们盟国早就在准备首发实验攻击,我都会怀疑我们中了那个巨人的圈套看看我们现在,还不得不去求助于他。”

“刘研究员,第一,我和你想求助的东西,属于两个世界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是同类,你接近不了的,我也一样接近不了。第二,我是一个人,不是你酬谢的工具。”

她一度以为是别的巨人的象鼻子,但她看了看大屏幕上时而闪现过的巨人的面孔,再看看表情不自然的刘同贵,一切就明白了。

他脸色未改,却长长地没说话。

有多聪明?

李偲躺了一个小时,他们就喋喋不休了一个小时。

我来了。

屏幕前的吕虹脑内轰地炸开,谷雁卉还在旁边慢悠悠地说:“这表情出现在下午叁点二十分左右,持续十多分钟有够持久的,果然地球男人身高不能比,时间也不能比,啧啧啧。”

可他手指勾住她贴身衣服下摆,拉过她后脑勺的动作告诉她,他并不在意。

力场是屏蔽除她之外的任何活物的,但她心思一动,商场就门户大开,对她不怎么客气的装甲车驾驶员就像一尾鱼溜了进来,仿佛力场是由她在控制。

回去的路上,发须凌乱的教授和小白花同坐一辆车的后排。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对不起,我从来没做过,我有点,紧张。”她起身转了个方向,转到他的小腹下方,盘腿坐下,再也没有一点嬉笑。

“有。”她回答道,却不自觉垂下眼。

再次跑出来,费了一番功夫。

两个警卫一左一右按住她肩头,把她推到修车行前大柱子上,用绳子将她绑起来。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严苛,污水处理厂早就没人了,脏水都喝了半年多了,现在来义正言辞个什么劲?

电动摩托为她节省了不少体力,进了大府商场大门,就径自往左走。

她在干什么?

她其实也不知道去教堂能干什么,放过她两次的事实,也许是一种信号,也可能是她的妄想。

“这些白雾别的地方都没有,好像来自欧洲花园内部”

活着的人类跑过幽灵遗址,衣服上的辐射一定会高到爆表。

住进机房的夜里,她梦见了教堂,碎石子路上,男人僵尸般走在她前面。

啪,她抬手就把吸顶灯打开,根本不在意并不是自己的房间,他确实醒着,却把她吓到了。

躺着的人双眼半闭,面色酌红,胸膛急速起伏,不知身体哪个部位发出咯咯的声音,就像骨骼正在错位,让人一听就头皮发麻,四肢颤抖。

“小竹,小竹。”她坐上床不停拍打他脸,他却维持着平躺的姿势,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