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到她的,无疑是演示馆坐着的这几百号人。

而这一年光景,便把野兽蛰伏的丛林外皮撕开下来。

每天,蓝天白云都会从楼顶上方的天空,日出一般飘出来,那样洁净明亮,血日在那背景之上,都成了可以忽略的点缀。

女候选人回握,却一句话都没说。

“哪会,小吕你们恐怕见不到人,也影响不到她,我呢,一个人也占不了这么大个地儿,你们正好和我做伴了。小心点,走这边,那儿住的东西你们可能会有点怕。”

苍白无血色能让雕刻大师叫绝的大理石般艺术面孔上,一名女人敞开双腿,呈骑跨姿势,一条腿跪在凌厉下颌线的左边,另一条腿踩在下颌线右边,双手按在神像的双耳之上,将自己私处喂入神像嘴里,肆意破坏羞辱玷污高贵圣洁的文化艺术杰作。

以为他嫌她不够,要自己来,她急忙仰起头,啪叽一声亲在那无血色的唇,仿佛要把它亲出血色,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们的血液是深深的红色,仿佛是另一种密度更大组织更丰富的红色,肉眼看上去近乎黑色,她从他身上的血管,以及从前看过的视频,知晓的。

近了才见只有小人儿一人在说话,她坐在他臂弯,紧贴他健硕的胸膛抽抽涕涕,眉毛都哭湿了,在巨人铁灰色外骨骼留下水渍,转眼就吸收不见。

如今他伤口痊愈,皮肤光滑,即便是遛鸟这种猥琐男款式,也被他完美体态和威严气场烘托得像活生生的展馆雕塑迈下展台。

“奶奶说的是,这些绿色蔬菜可好吃了。”

就在这时,两根巨大的手指探出树梢,人类头颅大的碎片捻在那两指之间,放进女人赤裸的胸怀,那动作要不是因为肢体巨大,就是标准的浪荡子轻浮狎昵之举。

她的门口出现一个礼服盒子。

她没否认,“人口密度低,安全系数就高,你无法想象别人怀着什么居心接近你,防人之心不可无经验之谈。”

转念一想,这不也是另一种因果关系?日常合理饮食,不放纵食欲,不摄入超过自身需求的热量,体力充足的同时头脑也保持清醒,恐怕,巨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遵循因果循环的人。

趴在羊绒里的女人忽然抬起脸,“你出去了?”又见他神色无异地在吃东西,她心念一动,“扶我一把。”

她疯了似的撬开地铁门,一具身体倒过来,七窍流血的人脸让她发出尖喘。

思考间,小护士补充完体力,马上就要走,吕虹叫住她。

“你又知道了?”

听完男人的话,她盖好指甲油,像说天气一样自然地——

“你什么时候拿来的?”众人错愕,不自觉站起来退开,远离周汝成所站的中心,像他身上携带一万种病毒菌株。

“上面很生气,我们都受到了处罚。”

他的热量全化为冰冷的治愈之水,他不是消除了辐射,而是将他人受到的辐射伤害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她绕去背后,查看他的伤,他的坐姿却挡住了她的视线,但足以让她如遭重锤。

言下之意,用几条人命去换一个警卫的命,其中两个还是研究员,这个警卫还不一定能救,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

谷雁卉太精明了,说得有对也有错,吕虹带回碎片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深知不做出点贡献,肯定第二层很快就不会有她的位置,实验组没了,谷雁卉刘同贵可以再回专家组重新分配,而她,就只能又回到一层。

转头望向蓝天白云下的洁净世界,她就明白了。

特别是他的恩慈再一次眷顾她之后,她对他的仰仗,已升级为,崇敬。

柔弱哭泣的小白花抬起头,第一个冲出去,就见她仰起脸,比众人先一步看到什么景象,发出害怕的尖叫:“不要!”

总工程师看也不看台上,正在和周围围着他的人低声交谈,非常忙碌传授知识的样子。

眼看就要一路冲下去,穿过健美大腿之间掉入池里,他却恰好合上大腿,挡住她去路。

“我确实持悲观的态度。”刘同贵老实承认。

吕虹也注意到君君对弱小态度的转变,半年前,她可是宁愿违背自己定下的规则,也要偷拿面包给生病的人。

高低参差不齐的建筑物前,往日水泄不通车水马龙的景象早已不在,如今门前麻雀都落不下一只。

下一刻她明白过来,他在恢复,现在有力气做她嘱咐的事了,他听得懂她说话。

可能警卫好久没看到不仅不往他身边挤,反而像有斥力不断掉队的人了,呼喝了她几句,就任由她去了。

可随着时间增递,步入社会,她的情绪就急转直下。

“李队长,来得正好,请你再描述一遍你跟幸存者外出执行任务的经过。教授,我们有理由相信,停留在欧洲花园附近的一名象人,表现出极度愿意和我们接触的意向。”

大府街上倒没有幽灵废墟,有的是完整林立的高楼,其中一栋还是核工业地质局。

具体发生了什么,远距离拍摄到的实况给出答案。

“所以,我是赞同你的‘因果论’的。”

临走前,他没有按照吕虹的嘱咐,告诉警卫队他是出车祸摔伤,这令吕虹隐隐不安。

刘同贵和她遭遇的是同一种不公,付出得不到相应的回报,时刻被人压一头,想浮上水面呼吸都困难,他把外出实验透露给威廉,借助威廉的好奇心和不谙世事,想让威廉受点教训,无可厚非,她能理解,但他过火了。

只有李偲注意到她的异常,看在共赴惊险的交情上,打着方向盘分注意力出来问她:“你在思考什么?”又盯了眼她的坐姿,后视镜里,他皱起浓眉,“你那姿势是跟教堂里的东西学的吗?”

“吕虹,终于找到你了。”

她就这样尽她能力范围,传播着食物的美好,间接传播着一点来自物质里的希望,维持着周边微妙的平衡,让洞里的人不至于在高压下绝望崩溃,毕竟栖身之所一乱,谁也别想好过。

电话响了,上司陈特助的电话。

她赶忙收起化妆镜,恭恭敬敬道:“陈姐,你没事吧?这些人好凶,讲理都讲不通。”

“我只要你,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一个小时前,她还嫉妒得发狂,而一小时后,她却再也不羡慕——远走他乡,哪有留下来陪伴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