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氏怒气冲冲地回到屋子里,把这事情和沈绿瑶说了。

唉,真想把夫人带回陇西王府去,这样她就可以天天教他写字、陪他习武,长相厮守,但是他不能,现在如果夫人知道了他的身份,肯定要生气的。

顾明熹后退了两步,他的声音很轻,大约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可是,我很喜欢你,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待在你的身边。”

沈牧满脸带笑,搓着手:“阿绮,快快,既然表弟送你了,你就赶紧收起来,都是宫里赏赐的宝贝,说不得还是上进的贡品,珍贵的很。”

顾明城是顾弘韬的庶长子,其母亦出身陇西豪族,本来颇受宠爱,可惜在顾弘韬遇见了江都公主之后,立马就把她遣送回了娘家。

顾弘韬冷冷地道:“周雍这几年有些忘形了,那个位置上坐得久了,心也大了,若不敲打他一下,日后闹出事端来,彼此面子上都过不去。借这个机会,我就是要他明白,这晋国,到底是谁在做主。”

外头,一辆宽敞而华丽的八驾驶马车已经候在那里了。

沈牧气极而笑:“就你这身无分文的落魄小子,也想带我的女儿走,真是痴人说梦话,可笑又可悲。”

她紧紧地握住了手心,修得纤巧细长的指甲崩断了,一阵剧痛,手指间湿湿漉黏黏的,大约是血流了出来,她用袖子掩住了。

顾明熹看着她和大夫在那里说着话,又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刚才那点小阴霾早就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这个伤口不是在胸膛上,顾明熹遗憾地想,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把衣服全部都脱掉了。

顾明熹后退了两步,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

持着长戟的铁甲骑士黑压压地逼近过来。他们阵列严谨,带着一股浓郁的煞气,那是千万黄沙血战之中淬炼而出的气势。

顾明熹从平阳侯府后门出来,走到外面的大街上,陈景从后面跟了上来。

正是襄王与神女共赴巫山,浪潮翻涌,嬿婉良时,春水横流,好一番云雨。

他迷迷糊糊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对沈牧的出声挽留恍若未闻,很快转身出去了。

沈绿绮迎了上去:“外头下雪呢,你还乱跑。”

沈牧想了想,对淳于氏道:“这天气怪的,阿绮身子娇弱,你别忘了给兰溪院那边多拨点上好的炭木过去。”

顾太后觉得她已经忍不下去了,她指着门口,对顾明熹厉声喝道:“小混蛋,你赶紧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建元帝被他戳中了心病,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顾明熹,你放肆!胆敢对朕如此说话!”

“长生,你也出去,”沈绿绮的声音有了一点哽咽,“我想一个人呆着,你别烦我。”

他扬声吩咐贴身内监:“德福,用八宝香车送沈氏女出宫,好生服侍,不可轻慢,回去叫她家人准备准备。”

细腻润滑,嫩得像花瓣,仿佛多摸两下就会融化在手中似的。

淳于氏在后头哼唧了一句:“这么说,皇后娘娘也应该传唤我们家瑶瑶才是,怎么会是阿绮?”

沈绿绮的神色其实是淡漠的,但旁人皆为她的容光所慑,只觉得美人本应如此清高。

季女史望着沈牧,冷冷地道:“太后娘娘虽然身居高位,但素来谨遵礼法,不越分寸,娘娘尝有言,家国天下,若无体统,必有大祸。近日竟得知有平阳侯者,罔顾人伦,发妻尸骨未寒,却拟以妾为妻,混乱纲常,颠倒法理,实在骇人听闻。”

“对了。”顾明熹状若不经意地道,“我今天早上还听人提起,六日后,沈侯爷要把那个妾室扶正,还请了几家亲朋好友过来见礼。”

沈绿绮问道:“是什么贵客,叫我出去做甚?”

“你……”顾太后终于噎住了,脸皮抖了一下。

“小公子,您说什么,您在平阳侯府要住这么久?就一直假装是那个卫楚晏吗?那不行,您是何等矜贵的人,怎么能如此屈尊,等下,我去和沈牧说……”

“且慢。”沈牧却又把沈绿绮叫住了。

他大步走过去,挡在沈绿绮的前面,沉下脸,指着门口,对那几个仆妇喝道:“马上滚出去。”

沈绿绮简直无奈了,想了一想,柔声道:“我喂你可好?”

李恩看了沈绿瑶一眼,含蓄地道:“三姑娘体态丰润,倒是再清减一些才好,很用不上这个。我看二姑娘柔柔弱弱的,才需要好生补一补。”

顾明熹把脸凑到沈绿绮的身前,抬起头来,认真地望着她。

“你看看,阿绮那样的人才,原先是许给了卫家,其他人不敢肖想,如今卫家败了,卫楚昭死了,你等着吧,只要再过两日,上门求亲的人,会把侯府的大门都挤破了。”

兰溪院毕竟是卫氏的地盘,沈绿瑶也不好过分骄纵,她气愤愤地瞪了顾明熹一眼,跺脚走了。

她沉默了一下,把顾明熹叫了过来:“这是卫家的楚晏表弟,长生,过来见过三表姐。”

顾明熹接过了那方玉佩,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沈绿绮身上的气息,冷玉生香。他握在了掌心里,抓得紧紧的。

如此这般,他哪里肯再将女儿许给卫家的人。

顾明熹应了一声,过去半跪在卫氏的床前。

沈绿绮见他做出一幅少年老成的模样,然而,他的面容稚气未脱,一身形容看过去落魄而伶仃。

顾明熹看着那具尸首,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

十一岁的顾明熹失去了疼爱他的母亲,悲痛交加,带着陈景直奔庐州,在两军交战的阵列前愤怒地质问父亲。

风声呼啸。

“听说大人受伤了,妾身特来探望,不知您可有大碍?”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