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绿绮微微垂首,温声应道:“是,王妃有心了,绿绮记下了。”

这个老太婆,半点便宜都不让占,顾明熹心里明白自己姑母的性子,当下干脆地道:“我欠姑母一个人情,姑母将来可以凭这个向我讨回一次。”

顾太后一边笑,一边问旁边的季女史:“平阳侯是谁?我怎么没听过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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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父亲关爱。”沈绿绮神色淡然,道,“方才姨娘这边派人过去,说要把我赶出兰溪院,我竟不知是何道理,过来向父亲问讯一声。”

走到外面,风微微地吹过来,空气里带着秋天清爽的气味。

沈绿绮黛眉轻颦:“好歹是醒过来了,还烧得厉害呢,这孩子,好像烧得有些傻了。”

沈绿瑶在一旁看着李恩含情脉脉的样子,脸都黑了。

沈牧闻讯,过来略看了两眼,安慰了女儿几句,也就走了,甩手把卫氏的丧事都丢给了淳于氏。

“好!”顾明熹终于得到了她亲口一诺,欢喜得难以形容。

“那可奇怪了,李家何等的门第,他们家的嫡子岂会娶一个庶女为正妻,莫非三表姐是去李家做妾侍,那可委屈你了,其实不必,依三表姐的身份,找个四五品官宦人家的庶子,未尝不能做个正房夫人。”

沈绿绮自然应允:“好的,长生。”

沈牧叹气:“不是父亲狠心,你看看,我和你母亲在一起就要吵闹,或许是前世冤孽吧,如今她病着,我也不想惹她生气,还是及早避开为好,你好好照顾她,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你淳于姨娘说,她会安排好一切的。”

卫氏说着,又伏在床上痛苦地咳了起来,嘴角沁出一丝鲜红的血。

“母亲,您保重自己,身子要紧,莫要着急。”

管事既惶恐又厌恶,但卫家余威犹在,且卫氏夫人就在府中,他也不敢直接把人轰走,只能敷衍地客套了一下,着人去卫氏所居住的兰溪院通禀。

庐州卫家,是阻拦在他和沈绿绮之间的一道隔阂,可惜他还是来不及挽回。

顾明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手为什么变得这么小?他踉跄地走了两步,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去打量自己。

顾明熹眉头微皱,吩咐左右:“拿伞过来。”

第1章

沈牧汗如雨下,顷刻湿透了整身衣裳,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叩头如捣蒜。

淳于氏脸色惨白,身子软了下来,跌在地上,这时候却没有人敢去扶她。

季女史面无表情,继续道:“夫妾者,贱婢也,平阳侯之妾侍,蛊惑家主,试图以卑为尊,藐视礼法,其心可诛,太后本意将其杖毙……”

淳于氏听到这里,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沈绿瑶忍不住叫了一声,扑到淳于氏身上大哭。

季女史故意停了一下,看了看厅中众人的反应,这才慢慢地道:“然则,太后娘娘乃慈悲之人,对蝼蚁之命亦怀怜悯之心,故免其一死,改为掌嘴之责,以儆效尤。”

言罢,她退后了两步。

马上有内监上来,尖着嗓子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拿盆水来,把这个贱婢泼醒。”

大管家屁滚尿流地跑去,飞快地端了一盆水来,过来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泼到了淳于氏的头上。

连沈绿瑶都被泼到了,她尖叫了半声,赶紧用手捂紧了嘴巴。

淳于氏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

季女史下颌微微一抬。

她身后两个身段高挑的宫人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架着淳于氏的胳膊,把她拖了起来,压着她跪在那里。其中一个抓住了淳于氏的头发,令她的头抬了起来。

内监过来,一点客气都不讲,左右开弓,狠狠地扇着淳于氏的嘴巴。

噼啪的声音清脆响亮,一下一下仿佛打在沈牧的脸上,他伏在地上,恨不得把脸都埋到土里去。

淳于氏的儿子沈安知,缩成了一团躲在人群后面,一点儿不敢吱声。

淳于氏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整张脸都是火辣辣的,眼前有无数金星在飞来飞去,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今夕是何年。

那内监不紧不慢地打了三十下,才停住了手。

两个宫人把淳于氏放开了,她就如同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她原本化了浓妆,此刻,那盆水把妆粉都冲花了,一道道红红白白的痕迹,加上她口唇之上满是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简直如同厉鬼一般。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