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走上前仔细察看,下一秒,整个剧厅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前排有观众露出诧异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我一头雾水地环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

狂风大作,黄沙四起,斗兽场一度难见天日,只能隐约看见搏斗的痕迹。沙地被狮子划下十多道爪痕,有一道甚至印下了淋淋的血迹。埃里克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马戏班老板懊悔地一跺脚,撑着额头,垂下了脑袋。

谁也帮不了他。他只能靠自己。

能“不”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懒床一分钟吧。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之前的所有异样,包括他为什么会情绪失控,为什么会那样焦躁亢奋。因为此时,我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

我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大,一时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与此同时,伴奏渐弱,小提琴手们整齐地连用数十个尖利的跳弓。

如果他那些歌剧,不是为玛格丽特而写的话,符合他笔下女主角所有特征的人,就只剩下……我了。

漫长的前奏过后,伴舞退到舞台的后方。我展开折扇,挡住半边脸,一掀裙摆,绷直脚尖走了出去。台下的观众仍处于震惊的状态,眼若铜铃,像是根本没意识到已是另一部歌剧。

不管怎么样,这辈子能出演他的歌剧,能穿他亲手制作的衣服,能得到他的拥抱,能和他接吻……我就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只是,幸福的同时,那种空落落的距离感却变得更重了,尤其是在知道赫斯特也是他之后。

场面一片混乱,气氛是一根紧绷到极点、快要断掉的弦——

他的真面目暴露在世人面前,所有人为此震惊,为此兴奋。枪声与尖叫同时响起。至今记得,当时的我快速上前一步,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左手揽住克里斯汀,右手果决切断绳索,踩下早已布置妥当的机关。顿时,穹顶的水晶吊灯应声轰然塌下,灯泡爆裂,大火顷刻间吞没了整个剧院。

少女看见他后,万分激动地唱出一首咏叹调,原来这个黑袍男子就是魔鬼。这段唱词先不说歌词如何,首先旋律就十分美妙。金发越发沉默,反倒是不懂音乐的棕发,莽撞地点评道:“这个幽灵是不是分不清宣叙调与咏叹调的区别?明明是咏叹调,却夹带着宣叙调的唱段。”

一般到这时,观众席就已安静下来了,毕竟在一些贵族的眼中,观看歌剧是身份的象征,他们绝不允许有失身份的事情发生。

白鞋出现的时间,是在我被人送回剧院之后……也就是说,那天送我回来的人,其实是魅影?

他捋了捋杂草般的棕发,正要回答,我一抬手打断他:“我听说,你最近一有空闲,就会跑到码头上干装卸活儿,一次可以赚四十法郎?”

一颗心不由得一寸寸灰暗下去,石头般僵硬地堵塞在胸口。失望与难过汹涌而来,像是钝刀子磨着神经。我忧虑得无法入睡。前几天,赫斯特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身边,想避开他都不行,今天正是需要他的时刻,为什么他却一下子消失了?

我以为梦里的触摸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谁知他的反应相当激烈,声若寒冰:“我说了,不要碰我。”

这么一想,我顿时感觉浑身充满了勇气。双腿一夹,几乎是不知疲倦地赶到了露天表演的场地。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