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遇到秦云的事使秋月察觉到:有些事靠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需要一个帮手,哪怕是站岗放风,也是有用的,而现在最合适的莫过于紫燕了。聪明而不张扬,谨慎而又自尊,而且口风紧。只是……

“咦?你怎么不说话呀?”雪娟嘟了嘟嘴,面露不悦神色。

秦云自昨夜与王上一番谈话后心情郁闷就没有回家,反而去了慧香馆。今日天还未亮时突然想到王上赐婚的诏书也该下了,遂特意早早来到王宫,好让各位大臣看到自己的诚意。

“成亲一事你考虑的怎么样?”秋玉涵把玩着自己拇指上的和田白玉扳指,也不看向秦云,明明一副商量的口吻却带着几分威严和命令。

“奴婢该死,竟没向四殿下行礼,请四殿下饶恕。”最后声音轻的都不知她在说什么。

“奶娘,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呢,四殿下、四殿下的,难听死了,还是叫秋月好听。”

“哎呦,我都忘了,以后啊你说不定还能当个小妾呢。小羽又怎么敢和您相比呢。”幸灾乐祸的看着紫燕,眼中的不屑显得异常明显。

一路穿过走廊,进入房中,淡淡的檀香味让秋月放松了心情,转身看紫燕立在门口,低着头不知想在什么。秋月也不说破,只是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桌上的青花盏,轻轻摇动杯子,看着杯中的茶叶上下沉浮,好似自己的命运。紫燕看着眼前的秋月,一时不知该怎样开口。倒是秋月先开口了。

紫燕本是一个心性儿极高的女子,可现在自己的未来只能任人安排,顿时有些愤愤不平,可自己早已卖身为奴,纵然心比天高,却无出头之日。一时又自叹自哀,呆坐一旁只觉做什么都已无趣。

“我要调查此事,希望你能帮助我。”

紫燕蓦然的瞪大眼睛,心里有些震惊:虽然知道四殿下不是外界想象的那样软弱无能,但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她是明哲保身,不参与任何有风险的事,没想到竟然……若秀云姑姑的死另有蹊跷,那可就会牵扯到一些人,毫无势力的四殿下如何应对呢?

“恕紫燕斗胆问一句:那件事过去了这么久,殿下为什么现在要查呢?”

秋月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看向紫燕,遂又狠冽愤怒的说道:

“我得到了奶娘的遗书,已经证实是有人杀了奶娘,她是我的亲人,我若连她的死因都差不清楚,岂不是辜负了这么多年来我们的情谊。”

其实还有一点秋月没有说,自己马上就要离开王宫了,虽然自己并不受父王喜爱,但这里始终是自己的家,而奶娘的事是自己与这个地方牵连的唯一纽带了,若什么也不做,自己都不知道生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紫燕是震惊的,可也是羡慕的,羡慕秀云能得到秋月如此情谊,也震惊秋月竟是如此重情之人。在这王宫之中,能够得到这样一份温暖,也是幸福的吧!

秋月看着沉思中的紫燕也不催促,只是带着点点笑容,真诚的等待。

秋月知道以紫燕的为人若是答应必定会全心全意,即使身陷危险也在所不辞,就算不答应也绝不会泄露,所以秋月希望紫燕能认真考虑。

“好,我答应你。”不是一个奴婢对主子的应付,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承诺。

“谢谢你,紫燕,那我就将自己的性命托付于你了。”秋月轻柔的说道,带着谢意和信任。

“我也是呢?”紫燕第一次将眼前的人当做自己的可以信赖和托付的人。

次日,秋月说明情况后,便带着紫燕去了御医院。

“我先进去查一下奶娘的尸检报告,你在外面观察打探一下。”说罢,便走了进去。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紫燕有些无聊,遂打量起了这里的宫殿,虽不算富丽堂皇,倒也大方威严。只是有一处地方很奇怪,镶嵌在药房和主堂的中间,规模也不是很大,与这里的格局格格不入。紫燕有些好奇,就走了过去。

“王爷,何必动怒呢?交易不成情谊还在嘛!”温和柔软的声音传来,却像一把锤子重重的砸在了紫燕的心里。

后面说了什么她全然没有听见,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间的窗户,眉毛轻轻挑起,姣好的嘴唇微微张着。直到里面的人有了声响,她才反应过来,急忙藏在旁边的拐角处,甚至不敢偷瞄一眼。

“秦云恭送王爷。”

说完后,秦云微微转过头,眼角看向紫燕藏身的地方,闪过一丝冷冽与轻蔑,嘴唇轻轻抿起,看不见笑意的深浅。随后只看见青蓝色的衣袖一摆,一道银光瞬间划过,直逼那拐角之处,只听“叮”的一声,墙上便已飞出些许碎屑,灰尘之中赫然是一只银制飞镖。

“这下可以出来了吧!”秦云仍不改轻柔的语气,好像刚才的狠冽与他并不沾边。

紫燕挪动着僵硬的双腿,像个提线木偶般缓缓走出,面色变得灰白,两颊的肌肉微微颤抖,嘴唇闭的紧紧的,愣着的双眼发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是谁?”秦云有些诧异,还以为是敌人派来的探子,没想到却是一个女子,看其穿着还是个丫鬟。

听见秦云问话,紫燕才反应过来,右手抚了抚胸前,缓了口气,定了定神,道:

“奴婢紫燕见过秦将军。”

紫燕?没想到竟是紫燕。秦云有些恼怒自己,幸好没有伤到她。随后又不放心的走上前去,担忧的问道:

“有没有伤到哪里?我去找医官给你看一下。”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不、不用了,奴婢没有事,谢秦将军关心。”紫燕本来有些恼怒秦云竟想杀了自己,可眼下他的担忧又让她感到几分甜蜜,原来他还是关心自己的。

秦云又仔细看了看,确定紫燕没什么事,遂细细的打量起了她。

上着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下面一袭月牙凤尾罗裙,头上挽着个垂挂髻儿,两边带着洒金珠蕊海棠珠花,小巧的耳朵上垂着紫玉芙蓉耳坠,削肩细腰,长挑身材,柳眉如烟,皓齿明眸,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真真是“清水出芙蓉。”

秦云嘴角带笑,眼神温柔:我终于看清楚你了,紫燕。

只是紫燕一口一个奴婢让秦云有些不耐,蹙了蹙眉毛,又缓缓舒展开道:

“以后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自称奴婢,紫燕。”

紫燕一时没有想明白,秦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中规中矩的答道:

“奴婢是四殿下的丫鬟,怎敢自称名字。”

“你这是在提醒我,我目前的身份吗?”秦云有些生气却又不能那她怎么样,明明那天是那么聪明狡黠,可现在却一副谨慎谦卑的样子。

盯着紫燕看了一会儿,秦云又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这本就一道难题,何必为难这个小人儿呢。

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秦云突然停下脚步,眼神也越发变得温柔,轻缓的说道:

“我还是喜欢你那天早晨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