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见的,此话他也就敢在家里说说。出的门去,怕要被读书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孟豫章忙站起来恭敬回道:“谨领训。”

孟豫章叫他一噎,却不愿服输,又道:“年初二的满街闲逛,不是规矩人家的行事吧?”

孟豫然见他一副假正经模样霎时浑身上下都不爽快,扯了扯嘴角道:“你又不出门,又不进屋。大冷天儿的,站在风道上作甚?仔细冻病了,叫老太太心疼。”

孟豫章苦笑:“分明是疼闺女,我倒成吃软饭的了。”

不软不硬的一句话,让王姥姥脸一红,扯开一个笑脸道:“亏你惦记,我只怕过了病气与你们,前儿你生日也没去。家里忙乱,也没与你买甚东西。”

“爹又怎地?”

春花吓的一抖,颤着声音道:“三、三娘!”

丹旭拿过来袖了,道:“我就爱吃个碎的。多谢你惦记。”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也打不起,王姥姥只得与她寒暄。玉娘悄悄擦了泪,在一旁喝茶缓着。林贞缠着王姥姥从大舅一直说到王家看门的狗,把王姥姥说的口干舌燥,落荒而逃。

“一套就一套吧,那个样式就你们女孩儿带着好看。那么大一块儿,就打个窟窿穿个银钩,跟我们在广宁见的女真人似的粗糙,我们带来就要招人笑话哩,你小女孩儿家倒不妨。”

屋里也无男仆,双福和四喜七手八脚的就来扯林贞的外套。林贞摇头道:“热,我想洗澡。”

林贞微笑回道:“平日里看书做针线,京里比广宁热闹。”

娘家不争气,夫家没地位,乃毛氏姐妹心中的痛。杨四奶奶是庶出,却是孟二太太的母亲自襁褓中养大,姐妹感情甚笃。哪知姐妹两个都嫁的不好,又无生育,一个嫡母、一个继母,竟无一个敢与儿子做回主。谁家媳妇不是凭当娘的选来?偏她两个不行!碍着婆母的且还好说,碍着小妾的,真真……日子过的如泡在苦瓜汁里一般!不堪回!

薛思妍心知有典故,遂岔开话道:“大姐何时带我们也上一回京才好哩!”

周庆泽老早见到他家门口跪着一人,跑出去逛了一圈回来,竟还在!一翻白眼,暗骂:老狗才!来这一招,胆儿真肥!怪道敢昧林大哥的钱财。总不能躲他一世,进得巷口,当着路过的街坊便骂:“有这等胆气坚韧,怎底就不用在正道儿上?偏行那坑蒙拐骗的事儿。比我这个帮闲还狠!我若应了人家,做不到的事儿,还得把锅里的熟鸭子拱手与人送回去哩。你倒好,人也要钱也要!如今又来聒噪我,我又有甚法子?”

晴天霹雳!于家二老只得一根独苗,霎时便觉得天都塌了!于老爹死命叩:“老爷开恩!老爷开恩!此系小民一人所为,小民愿长流,老爷放过我家小子吧!”

春花气疯了,冲着柳初夏尖叫:“狗攘的淫|妇,你要作死自己寻个井台跳去!姐姐脸都吓白了!若有不好,我活剥了你个淫|妇的皮!”

“你别欺人太甚!”

林贞笑道:“有何不好说?妈妈从不瞒我,今日怎底改了性儿?”

广宁的冬日似无尽头,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别处早已姹紫嫣红。南来北往的道路再次通达,林贞心心念念的云母片,终于运到了地头。

林贞指着三多和九如叹气:“你们二人,镇日只知道憨玩,日后待如何?”

玉娘捂嘴笑道:“既觉得好看,明日就带上吧。”

玉娘见状,违心问道:“她三妈妈现如何?”

“也罢了。”玉娘道,“我记着还有件狐狸毛的,略有些旧了,这天却正好。新皮子厚实,没得热出一身汗。才入冬,别穿太多,不然后头不好熬。”

林俊又哄:“乖儿,别乱动,明日给你裁两身衣裳穿。”

三多和九如委屈的眼泪直掉,纷纷跪在地上说:“姐姐不要我们了?”

林贞道:“还要备上礼才行。”

宅斗大戏,从来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三房柳初夏还不知她的要求被玉娘撅回去了,同往日一样妖娆的到上房走动。其余的人纷纷消息滞后,都对着柳初夏冒酸水。只见五房薛思妍道:“大姐姐又分头面了?怎底只有三姐姐的份?三姐姐莫不是……”说着用眼睛扫了一下柳初夏的肚子,才道,“有甚么功绩不成?”

“随便说说吧,我现在不好进去的。”

此时讲究的人家,便是来客也要分男女。林俊属于男客,进的就不是一道门。玉娘的车往侧门走去,绕了一个弯,直接到内仪门停下,几步就走到了二门内。出来迎接的是杨四奶奶,胖嘟嘟的显的很慈祥,看到玉娘忙赶上来拉手笑道:“小婶儿好久不见!越有气度了!”

林贞恶心坏了!她才九岁!九岁!正经的黄毛丫头,就算是萝莉控也太早了点吧!气死!

林贞看了看自己的袖子,笑了。此时大户人家的女眷,袖子又大又长,最短都盖过手指的一半,镯子根本不具有装饰意义,还真就是赏人的!

林俊笑道:“会唱曲儿有甚不好?你不会唱,日后郎君听别人唱去。”

三多和九如也就是顽皮,谁缺这点了?听到林贞的话,知道又是双福四喜唠叨。趁林贞不理会,冲双福翻了个白眼,把家伙收了不提。

“可是我瞧爹爹他们,骑的飞快,也不麻屁股呀!”

王姥姥探了半个头瞧了瞧外头跳百索的林贞,越看越爱,笑着跟女儿讲:“姑娘,姐儿的婚事,你可做的了主?”

“爹去铺子里,说替你寻玫瑰花去了。娘在前头管事。”

林贞听的暗自点头,她略有些了解,抑郁症一定是身体先有病变,跟着心理才会跟着病变的。这个太医说的有理。更坚定了试一试的信念,于是对林俊说:“爹爹,扎过针心里好过些了,我们试试吧。”

林贞也歇够了,走到桌上拿帕子把球擦干净,一下一下的跟玉娘对踢起来。玉娘本就是陪她玩,也不用力,母女两就这么无聊的踢了小半个时辰。双福和四喜才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么,虽说气球也勉强算闺阁游戏,可三多和九如那个踢法,比外头的男人还猛,哪有半点大家子的派头?商户什么的,真是太挑战人的底线了!还好玉娘跟林贞还算靠谱,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