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女儿做敬献,哪里是说句话的事儿!你想白送,还且看林俊收不收。没奈何,于老爹只得把最后的钱财背在身上,找到周庆泽家,长跪不起。

陈指挥使一脸同情,调戏一二良家妇女,本不是大事。谁料竟有这等贞洁烈女,若两人不对付,少不得问朝廷请封个牌坊,光宗耀祖福泽相邻。不过大家都是杨都督之亲,当齐心协力。便故意怒道:“刁民可恨!林千户无须着慌,本官忝为广宁父母,必还君一个公道!”

林贞心下疑惑,却见玉娘晕倒在地上,顾不得其它。忙吩咐丫头道:“双福四喜,去抬春凳来!”

广宁卫行走的众人,哪个不知周庆泽是林俊的狗腿子?于老爹早间见了一回,已是惊慌不已。此时再见,还有甚不知?抖着嘴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玉娘又看林俊,不想林俊耍无赖,一溜烟跑了!

林贞笑起来:“妈妈性儿真好。”

却说林贞装晕,回到房间,忙叫三多倒了杯热茶来,一口饮尽才道:“好啰嗦的先生!”

“姐儿善待他们些就完了。只别太心软,纵的坏了是害她们。”

林贞伸手摸摸玉娘的脸,道:“妈妈莫急,没准明年我就有兄弟了。”

玉娘笑骂:“一年也不知浪费多少松子去。”

“谁说这个?我说她分明借花献佛,偏众人都不知道。大姐儿那夜还去与她磕头,呸!一个奴婢丫头,也不怕折了福寿。你要弄个妾,我不敢争,好歹正经选个清白良家的来。往日在大姐儿脚下磕头的,如今却叫大姐儿与她磕头。往日间便是我们生日,大姐儿要磕头,谁不躲开她?正经元配嫡出,跟我们小老婆养的那能一个样儿?欺负没娘的孩子,你好狠的心!若我是先大姐姐,活撕了你的心都有。”

四喜捂嘴笑道:“得亏不是太祖朝,不然……”

林俊挥挥手道:“这个不急。慢慢寻吧。你明日只管打头面裁衣裳,过得几日正式行文下来,少不得要摆酒。日子约莫在夏千户后头一天,你没有头面如何是好?家下人通通都要裁新衣!还有我们贞娘,把那大红穿花凤的锦缎拿来与她裁了袄儿穿!”

林贞被拖出来当盾牌,林俊完败,干笑着走了。玉娘深吸一口气,想要我的,偏不给!大不了谁都没得戴!赌完气,眼圈一红,对春花道:“成日见不知从你爹手里扒拉多少去,昨天歇在她屋里,还不定说我什么呢!”

玉娘倒是浑然不觉,只以为林贞嫌闷,点点头就放她出去了。

七月初十清晨,一家三口早早起床洗漱吃饭。林贞还小,不用化妆,度也快些。小女孩子的衣服简单,不过是袄裙。头么,永远的双丫髻,各种各样的双丫髻。今天的饰比较特别,玉娘替她定制的蝶恋花镶宝石的点翠步摇。对着镜子照了几回,唔,古代的饰工艺真的好逆天。扭头一看,只见玉娘只盘了个一窝丝儿的型,却带了一个跟她仿佛一个系列的点翠插梳。林贞惊讶的问:“耶?妈妈多早晚打了这个花样,我没见着。”

玉娘忙把林贞拖到自己身后,无助的看着林俊。

林俊回过神来,笑道:“早了,祥泰三年女真扰边,朝廷封了你爷爷一个总兵,以镇边关。那一仗打了有好二年才把女真打趴下。当时你爷爷还是宣宁伯,因这一站有功方封了侯。那会儿你还没生,一晃有十来年了。”

家务杂事,林俊一概不管,只听玉娘分配。他原就有些酒意,听着玉娘温言一条条道来,竟困意上涌,一倒头歪在床上睡了。玉娘被哽的半日顺不过气来!巴巴儿截他进来,难道就是说家务的?既只在这里睡觉,白让她担了名声,明日那伙人还不知怎么醋呢!心里有气,也不好摇他醒来,只好胡乱睡了不提。

小男孩看了看糖果,又看了看樱桃,果断点头:“好!”

林贞笑道:“我就问问,怕我一用力,它飞奔去了。可吓人呢。”

“呀!真的?往日里见了她们女真的姐儿,真真英姿飒爽!”

陈太医便带着女儿走了。

玉娘不确定的问:“姐儿,真不痛?”

双福待要说话,只听三多大喝一声:“看我猛龙过江!”那球随声而动,碰的砸到书桌的笔架上,登时笔墨乱飞,溅的九如变成斑点猫。林贞忍不住笑出声来:“谁打的谁收拾!不许赖账!”

“贞娘最喜欢爹爹。”

“呸!稀罕的她去别人家受委屈!我招个女婿不行?”

林贞应了,接过笔墨和帖子,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写着。林家由林贞的爷爷迹,到现在不过三代人。中间还夹了个不学无术的林俊,上下都是文盲。三房柳初夏行院出身,倒是写的一手好字,但要她这种人写的帖子进来舅舅家,舅舅还不得气出血来?还是林贞亲笔写比较安全,好不好,也是嫡亲外甥女的字,一片诚意呢!

偏三多还来问:“姐姐,都说是三娘把哥哥推下去的,你说是不是?”

正室玉娘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七手八脚叫人把林俊抬到左近的卷棚3里去。偏方才小厮们都下水捞人,一个个冻的腿软。没奈何只得让仆妇背着走。玉娘跟着进卷棚里,外头更乱了。

最亲热的当数杨四奶奶,且放玉娘与长辈说话,她只管拉着林贞絮叨。那厢宣宁侯夫人见了,不由笑道:“可惜认了干女儿,不然爱成这样儿,倒好做你媳妇儿。”

杨大奶奶接道:“四奶奶太性急了!太太还揭她的短,仔细她半夜回被窝里哭去。”

杨四奶奶知婆婆和嫂子讽刺她,只装作听不懂,笑道:“太太也不早提醒我!好好一个孙媳妇儿飞了!可把我心疼的,要讨太太的千年人参治病哩!”

宣宁侯夫人很瞧不起杨四奶奶行动就要抠东西,也只装听不懂。扭头问玉娘:“姐儿也有十虚岁了,可许了人家?”

玉娘忙道:“正要请太太掌掌眼哩!不怕太太笑话,我们在广宁,又有甚好人家?哪比的上太太见识多广,还请太太看顾些儿吧。”

宣宁侯夫人一噎,她不过随口问问,谁爱替个没根基的做媒来!面上却笑道:“是要仔细瞧瞧,我日常帮你看看哥儿们吧。”

林俊只得一女,杨四奶奶原当他家要坐产招夫,不想竟要许嫁,还是京城!?心下一动,不动声色的开始问林贞:“女孩儿家针线才艺都是其次,顶顶重要的是管家算账,你妈妈教你了不曾?”

林贞回道:“教了些许,不甚通,只会看账本儿,还不会写。”

杨四奶奶摸着林贞的头道:“会看就成,还早呢,我们慢慢学。除了看帐,还学了甚?说与干娘听听。”

林贞便掰着指头数道:“有筝、写字、画画、针线活儿,只都不大好。”

杨四奶奶又问:“年下送来的荷包,是你做的?”

林贞点头。

杨四奶奶笑的更慈祥了,拉着林贞的手对宣宁侯夫人道:“好个模样儿,还是才女,我也面上有光。再大一点儿,怕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太太的谢媒酒呀,媳妇看是喝定了!”

宣宁侯夫人与大儿媳对看一眼,皆不知她弄甚名堂。又想:不过区区一个庶子媳妇,也掀不起浪来,且随她去吧。

杨四奶奶是真动了心!她是没儿子,娘家还没人不成!?泼天一份绝户财,哪个不想要?嫌人家出身不好,人家没准嫌你穷哩!侯府有钱也经不起世世代代的败,比不过人家一家一户独占家私。只可惜她没儿子,庶子的生母们一个比一个活的风光,不然满破了脸不要,也要抢来做媳妇儿!既然她无甚好处,也不与庶子说了。安顿好玉娘母子,次日随便寻了个借口,跳上马车直奔承平公府。一入二房便道:“大姐姐!天上掉下金元宝,你财啦!”

作者有话要说:于二姐的心理很多人不理解啊,其实很容易理解。

先不说古代父母之命的话,各家各户不同

只说于大姐的经历,她逃婚去找情郎,结果情郎不要她,于家真是尽力了。于大姐家里穷,就不可能嫁的好,长的好也不行啊!潘金莲长的好啊,武大郎守的住么--|||,一般人家还真不是很想要这样的绝色。

当时做妾是个很好的出路,不做妾非做妻那是体面人家干的事儿。于家这样的环境,生出个死活要做妻的,于二姐是完全不能理解的。简而言之,当时林俊看上的是于二姐啥事没有了。所以于二姐的角度和立场,肯定恨姐姐,因为事儿都是姐姐惹出来的,她跟她哥无辜透了。而林家,我们知道林俊是流氓,但于二姐不知道啊!操作是玉娘的事,玉娘多和气大家知道了。所以于二姐眼中林俊是个高富帅,主母各种和气,尼玛还是一绝户。挺好的归宿啊,你不愿意就算了居然还跑人家门口上吊,害死全家。不恨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有其局限性,不能指望大字不识一个的小门户的闺女有多大的见识。何况在古代,见识顶个球用,林贞倒是有见识了,她对着她爹的后院有能力么?当然赶走小妾斗一斗是有能力的,但那有意义么?林俊才是根子!所以白瞎。qaq

关于妾的买卖。如果是林俊办事,可能写的是婚书,当然深究起来无效,但古代是承认事实婚姻的。即这个妾大家认、家族认、风俗认、朝廷不认。也就是说很容易被主母卖掉,因为好赖人家一句话的事。只不过一般人也不这么刻薄,男人死了遣散了很正常。

但是玉娘是管家的,她为了避免麻烦,办事就细,所以走的是买卖文书。其实也差不多吧,李翠娘是奴婢,林贞照样得叫二妈妈。我国古代的法律乱的人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