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宠:不会有人找得到他,至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事情,你自己去给太后摆平。

林白起略笑着,心想这些女孩子们的日子,过得才叫真的有意思。她们穿着丝制的衣裳,无限甜腻娇贵的样子,男人若见到她们,即便是没有酒也是能醉人的罢。

“帝座日理万机,其实原本不用为微臣的事这样烦心,微臣是帝座的臣子,若是事事都让帝座操劳,倒显得微臣无能了。”林白起顿了顿,看皖帝的脸色不怎么好,便没话找话的加了一句:“听说帝座又选了秀女?”

因为凤白骨虽然是个阴人,当时却也正是意气风的时候,并且十分崇拜当时的凤澜王哥舒斩劫。人在意气风的时候,即便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缺陷,那也是无关紧要的。于是凤白骨气性上来了,心想不过就是两个娃娃而已,死不死的也就只有那么大一回事,且给哥舒大人留个血脉罢。于是他一个心软,让唯一那一拨来保孩子的蒙面人将娃娃带走了。

林白起冷笑一声,“本王一向不容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没有不听你的,我自然总是依着你的……”林白起嘟囔了两句,小声问道:“师兄,你去哪我总是跟着你的,只是你一脸负气的走,我见了不忍心。究竟怎么回事?师姐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秦尧满头满脸的陈灰烂土,突然感到一个身影将他眼前的光全给遮住了,于是本能地抬起头来看。也合该他倒霉,林白起喜欢穿白色的衣服,那天又正好穿了一件雪白雪白的长袍,秦尧以为是桑媛媛找他索命来了,整个人抖得就像抽了羊癫疯似的。

终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是在车上,萧宠始终是个守规矩的人。但他还是有些不甘的,于是拎起衣领在人白花花的胸口上狠狠吮吸两口,又拿修长的手指抚了抚那粉红色的印痕,方才帮她将衣服束回去。

萧宠将信函打开,原来要做的活与这趟出行不谋而合,竟是与秦尧有关。

“怎么跟你哥开的口?”萧宠怕她晃得脑袋疼,便换了个姿势将腿交叠着,便宜她看。

萧宠听闻这话,将林白起往旁轻轻一推,只听得一阵细碎的衣衫声响,大厅中已寻不见他的影踪。

其实大夏到皖帝这一代,因前两代帝王的无为而治,赋税短缺与国库亏空几乎是前所未见的。皖帝时运不济,刚一上台便碰上连年大旱,又兼赫尔族入侵,几乎将整个大夏盖上了一层死灰色。后虽因朝中贤臣良将和江湖名士豪侠同仇敌忾,击退了赫尔族也熬过了灾荒,却使大夏的国力近乎倒退了二十载。

严小段一时语塞,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主子的苦楚?一个女人坐在郡王的位置上,不徇私,不枉法,不贪赃,不秽乱,绝没有辱没白花馆和白王府的声名。大夏从未有过这样的女人,所以也没有人能看进她的心。

探子本就危险,何况是在君术辉那狡诈多疑的人身边蛰伏两年,不知这两年来,这个人可曾睡过几个安稳觉。林白起叹了口气,替萧宠摘下脸上的面具,便看见那张久违的冷清的面容。

林白起从椅子上站起来,沿着琉璃书台走了几圈。严小段见她的样子,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花帮主真的没事儿,就是给划了一刀而已。”

君术辉却不知萧宠的意图。他轻蔑地看着萧宠身上的伤,许久才突地现这人似乎并不觉得他能打败自己,所以更像是在与他缠斗,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丰知拍了拍林白起的肩头,正色道:“小白,我只多说一句:君术辉那贼人功夫极好,能玩阴的尽量玩,千万别跟他正面交锋,他要叫阵也千万别应,否则就是个死!”

“主子跟奴婢说起过。”严小段委屈地瘪了瘪嘴。

严小段笑嘻嘻道:“二位大人起得好早,我家王爷不习惯早起,劳您稍候罢。”

真真不知那只老狐狸是作何思量……

那个“妾”字,萧宠全然是挤出来的,旁边的喜官若不是知道他在读喜誓,必定以为念的是弑父仇人的名字。

说着,她招呼小段又拿了点酒,看她斟满了一杯,才端起来道:“上琴还与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了,上琴今日极忙,被秦尧那事情闹得鸡飞狗跳的。只是出刑部的时候恰恰碰上了兰花儿,倒像是特意在那里等着我的。”

严小段口中的“兰花儿”,便是礼部臣夏思兰,说起来也是个奇葩女子,国色天香的样子,什么男人都敢伺候,故而为官也没有几年,便一口气给她睡到了正二品的礼部臣。

夏思兰除了私生活糜烂些,官风倒是极好的,占着礼部臣这肥缺的差事,倒是真没捞过多少油水。就为这个,林白起高看她一眼,故而虽大多数同僚对她不屑,林白起与她的关系却是极好的。

“她与你说了什么?”林白起问。

“闲扯了几句,主要就是说……”严小段看了林白起一眼,纠结了片刻才好意思开口,“主要就是说,上回您借钱的时候,为何不去找她。”

林白起一听这话就笑了出来,虽不是什么正经话,叫人听了心窝里却一阵暖呼呼的。

严小段接着道:“正经的事倒也说了两件,一是东都王傅冷月近日要过来,帝座嘱咐白花馆的乐舞要给他长脸面。”

“这是自然,白花馆什么时候也没有给他丢过人。”林白起倨傲。

“正是呢。”小段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就是说这些日子不太安稳,叫您千万小心着些。”

林白起低头沉吟片刻,心想夏思兰真是厉害,身在最最中庸的礼部竟然能这么快嗅到风声。不过话说回来,夏思兰能游走于朝廷错综复杂的势力之中,便绝不是等下之辈。被人说骄奢淫逸也好,趋炎附势也好,她终与那种单凭不要脸取胜的泼妇处在两根不同的水平线上。

她正要说话,原本掩着的窗却被人轻轻推开,一个鬼魅般的人影闪了进来。

“师兄!”林白起骤然起身,走到萧宠身旁捏着他的胳膊道:“可有受伤?”

萧宠反手抓住林白起的手,用力握了握让她安心,才道:“我这次查得谨慎,并没有被人现。”说罢,又加了一句:“冷宫里果然是藏了东西。”

见两人要说私密的事情,小段忙看了林白起一眼,识相地退出了房间,默默地把自己挂到楼顶上放风去了。

萧宠等人走后,方摘下面具搁在桌子上,喝了口水才道:“我今日去冷宫查探,觉里头的妃嫔,多数都有问题。”

他用手指搅着茶水,在卧榻上摆着的矮桌上粗略地画了一个地形图,在其中一块很小的地方画了个圈,才道:“这里头住的是正经的冷宫嫔妃,那夜里的哭号声不是假的。”

见林白起点了点头,他接着指着大块的没有被圈住的区域,沉声道:“这里头住的人,不仅不全是妃嫔,多数是男人。”

这一下林白起可是吃惊大了,冷宫里竟然住了男人,这岂止是大事,简直就是后宫不能见人的丑闻了。她看了看萧宠的眼神,不确定地问:“这……竟没有被人觉?”

萧宠摇了摇头,“没被人细细查过,这些人白天里是化妆的,也装作普通冷妃的样子。可一到了晚上,房里便没了动静。你想想,哪一个宫里的人会大晚上的去冷宫?就是去,也被前头这群真正的冷宫妃嫔唬得缩回去了。”

“可是……师兄怎知里头住的是男人?”林白起又问。

“这便是冷宫里的玄机,除了前头的房间,后面每一间房里都有密道,晚上这些人便顺着密道来到地下的暗室。我跟着去探了探,那暗室竟有一丈多高,近乎半个冷宫那样大,建得如同地宫一般。陶阅在那暗室里,竟是操练那些平日里装成妃子的杀手。”

“这……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林白起费劲地想着,却抓不住一丝一毫的头绪。

陶阅知道她是哥舒后人这件事,便是拿着了太后的把柄,理应与太后不是一路人;可他手里又有这样的一个杀手组织,这与传闻中太后手里握着的暗卫是不是同一队人马?

林白起的心里一阵阵寒,由第五染牵扯出盘根错节的关系真是让人难以招架。就好比原本想摘一片叶子,却不留神将整条蔓藤都松动了,引起一阵天崩地裂的震颤。她想到陶阅用尖细的声音对她说:好戏将要开始了,白王殿下且轻松看戏就好。

陶阅说得一点都没有错,现下她似乎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不仅被人捏在手里把玩,还不知道究竟会落在哪里。究竟是怎样的好戏,能让他这个蛰伏在宫中几十年的阴人得意成这样呢?

萧宠看着林白起的脸色,叹了口气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师妹,别太过苛刻自己,局势已然变成这样,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罢。现在看来恐怕还是上一辈的争斗,我们只是被牵扯进了其中,你且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若局势实在不行,咱们便……”

萧宠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林白起趴在他怀里,鼻子哝哝地,撒娇的猫儿般地问他:“若实局势在不行,咱们便怎样?”

萧宠轻笑了两声,低沉黯哑的声音从胸腔直穿入林白起的耳膜。他将头凑到林白起耳边,逗她笑道:“实在不行,江湖险恶,师兄便带着你撤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