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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至此,耿宁儿心下大惊不已,她这是在混想些什么?他并不是一个能够对人完全敞开胸怀的人,不论是谁,在他的心里总会存在着或多或少的疑虑。

胤禛微蹙了下眉,不禁开始磨搓起拇指上的扳指,低声道:“泼醒,再打。”

宋雪萍笑盈盈的坐到耿宁儿的身旁,又让女儿横坐在自己的腿上,这才抬头瞅起了耿宁儿怀里的咿呀不停的红钰,笑道:“这瞅着钰格格就是聪慧的,这会儿子就跟你学着吟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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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墨玉走进了耿宁儿的卧房,拿出了一件通体雪白的兔毛大氅,尔后走到了耿宁儿的身前,为她披好,又从软榻上拿来了手炉交给了耿宁儿后,这才在她的跟前停在了脚,开口道:“奴婢跟着您一道去?”

第一次瞧见自家格格如此的雷厉风行,墨玉心下不免有些紧张,缩了脖子吞了吞口水,如捣蒜一般的点头后,就麻利儿的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当起了门神。待到墨玉出了堂屋,耿宁儿这才抱着红钰快步的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进了卧房,耿宁儿轻柔的将红钰放到拔步床上,摸了摸她的额头,再用拇指与食指轻而缓的扒开了红钰的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眼白。确定红钰的眼白并无异样,耿宁儿稍稍的松了口气儿,再次伸手用食指与中指搭在红钰的脖颈处,探着脉搏,一手则是快速的解着她、扣、子,想要确定钰儿的身上是否存在异样。

听到耿宁儿的柔声轻唤,胤禛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幽深眼中的火焰烧的更加旺盛了。

“是,是,妾身得好生谢王爷的大恩呢。”

胤禛笑着揽住耿宁儿的肩,就挤着她一起坐到了床边,看着床上仍在沉睡的弘昀,道:“已经给十三弟捎了信了,明日告假。”

紫菁费力的搀扶起莲慧,架着她一步一摇晃的向东英居的门外走去。

这下一时呆愣的胤禛,终是在耿宁儿刻意加重音调的提醒下,有了动静。甚是配合的让耿宁儿将靴子给穿好了,尔后起了身抬腿就向外走了出去。

不过耿宁儿也就敢在心里小小的抗议下,不敢就这样□裸的与胤禛相抗衡,但显然有些人却不是这般想。

他这是以为自己要对他动手?

听见他如今轻声的唤着自己的名字,耿宁儿的心仿佛一下子被什么给揪住了一般,不知所措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心思她根本猜不透。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般的轻唤自己的名字,她也不明白他为何要说她‘可是又开始怕他了’。她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她看不懂!

瞧着跑的气喘吁吁的墨玉,耿宁儿微微的皱了下眉,轻声斥道:“怎么这般没规矩?”

德妃扶了扶自己的头,轻咳了一下,目光矍铄的盯着耿宁儿道:“那老四尽一月都没到各院走动,却惟独一天天的往你那跑,你又有何说辞?”

“怎么?我身上有什么让宋姐姐很在意的东西?”

“哇啊……哇啊”,就在耿宁儿觉得甚是不可思议之际,身侧的奶娃儿却突然的哭了起来。白氏忙起身检查了一番,确定小娃儿并不是尿湿了,便起身欲去寻奶娘,“这会儿小格格怕是饿了,我这就寻奶娘去。”说罢便站起了身,就在临出卧房之际,她又转头深深的瞧了一眼床上的女儿,轻叹一声道:“宁儿,王爷待你不薄,你且珍惜才是。”

“我……,只是不该如此的……哎,算了,一时半刻也与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罢了,罢了。”

涵碧阁

“姐姐,你自是应下了吧?哎,所谓识时务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是不是?”

弘昼,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你!只为你而筹谋!

她揪着前襟,双眸之中带着滔天的恨意,激动的道出了这些年埋藏在自己心中的锥心之痛。

宋雪萍!我要你为谋害我付出代价!

耿宁儿仰首看向墨玉,并向后者点头示意了下,尔后便抻下斜襟的绢子,置于鼻前。

“格格,您真是越来越美艳了,难怪王爷这般的怜着您,宠着您。”

“我知晓你一贯是个懂事的,可眼下这种境况,若是有个万一,我又如何向王爷交待?”

“夫人,格格,咱别再这门口站着了,赶快进府吧。”墨玉看着久未见面的这对母女,心中也甚是动容,不禁也喜极而泣起来。

“额,”耿宁儿吞了吞口水,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才轻咳了下,“王爷,怕是要到亥时了,您也该歇息了,今个儿该是去涵碧阁的。”

听见紫菁的话,墨玉怔怔的瞧着她,心底很是迷惑。

耿宁儿本在纠结方才那股子香气的事儿,这李氏的汤一出,也顾不得那股劳什子的香味儿了,一颗心全放在了如何脱离眼下的窘迫之上。全副武装了起来,就连那汗毛都竖的直直的,面上不露声色,挂着往日的柔笑,推辞了起来。

“是,格格,您说的有理。只是奴婢还是想不通透,她不是依附着嫡福晋呢?又岂会给福晋惹事儿?”

“福晋……,还是奴婢来吧,虽说夏日了,可这天朝的水也是凉的很,您的身子本就沾不得凉的。”

“钮祜禄妹妹,别急呀,现下你正是在那如花似玉的好年华上,这孩子嘛早晚是会有的。”李淑翠侧目瞟了一眼端坐于榻上的乌喇那拉氏莲慧,用绢子遮掩了唇边的讥笑,“这春闱一去就是两月,耿妹妹她有了,这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嘛。若是这般都没能有动静,那妾身不禁要怀疑她身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呢。”

“她身子太羸弱了,”胤禛磨搓着手上的血红扳指,深思了下,“恐要劳你多花些心思注意着。”

耿宁儿继续用着自己的午膳,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胤禛瞧了瞧了身侧的耿宁儿。晰白的脸颊此刻高高的肿起,因着左脚的伤势不敢吃力的她,一大半的身子都靠在了墨玉的身上。伸手将她横抱于胸前,朝着老八他们点了点,“那就依八弟所言吧。”说罢便抱着耿宁儿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顺着宜妃指向的方向望去,却见了一只棕毛兔子。此刻它直立着身子,毛茸茸的小头不停的左顾右盼,像是在侦查周边的环境似的。康熙侧跨了一小步,再向那棕毛兔子望去,终是明白了所以然。侧头瞥了一眼身侧一派欢喜摸样的宜妃后,又再次放眼于远处,“宜妃,你且走到朕身边来瞧上一瞧。”

显然她的讨饶并没能得到老四的回应,反而是更加用力的动作起来。虽说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也能猜到眼下她是个什么摸样。喉头一松,便飘出了一丝轻微的低笑来。

“有劳太医了”,撇头朝着苏培盛道:“你与太医一并去吧,将药取回来。”

胤禟的一番话彻底激怒了耿宁儿。气结的她,已顾不得上那么许多的礼节了,狠狠的掐了胤禟的胳膊一下,还附带了一个圈儿,“九爷饭可以乱吃,话是不可以乱说!我来是寻我家王爷的!”

“王爷,方、方才有个眼生的小太监来报,说、说您在北面的树林给伤着了。我家,我家格格一听就冲了出去,到这会儿都不曾回来啊。”

“刚过卯时。”

“嘿嘿,俗话说的好,眼见为实嘛,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又岂会如此。”瞧着窗外的广阔,耿宁儿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敞亮了许多。

“这不是耿妹妹?你不是养着病呢?怎么这会儿跑到这儿来了?”乌喇那拉氏站起身瞥了一眼主桌的老四,一脸迷惑的问道。

耿宁儿本来以为可以成功避开他,她的危机就可解除,但天不遂人愿,世事更是难料,如今他们还是再次相遇了。

“爷,您不该来看妾身的,要是妾身过了病气儿给您,可如何是好?”

随着苏培盛来到晋德斋,一进书房便瞧着胤祥一脸得意的向自己走来,“容凝,快来,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人。”

主仆二人顷刻便行动起来。晕黄的灯光下,耿宁儿艰难的滚着颗大雪球。而墨玉在耿宁儿的命令下,依葫芦画瓢的学着耿宁儿的样子滚着另一个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