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的时候,陈远没有平日的温柔,横冲直撞的,很快李越和便忍不住讨饶,泪水也逼得淌下来,断断续续的呜咽钻入陈远的耳中成了最好的邀请,于是发起新的猛烈进攻。

李越和本想起来帮忙收拾收拾卫生,却被陈远按住了,“我忙完收拾就行,你好好休息休息。”

陈母抬头含泪看着李越和,李越和也盯着她。

陈远带着儿子回家后,先是带着儿子洗漱,在书房睡下,又回到卧房,看到李越和趴在自己书桌前,桌子上还摊着高中物理课本,笑的不行,于是伸手在李越和背上拍了拍,李越和睡的不死,迷迷瞪瞪的转过神来。

陈远笑,说,“那哪成,我可在后面盯着呢,谁都不许靠近你。”

陈远看了眼表,心道,不对啊,这才七点多,小越还没上学去呢,他走这么早是干什么?更何况他不是休了长假么

盛泽的眼里似乎有星星,闪着光亮,“远哥你什么菜都会做嘛。”

外面的冷风一吹,李越和便冻得缩进衣服里。健身馆离他家的公寓很近,李越和便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陈远怎么可能依他,一边像个打桩机一样,一边覆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很不满意咯?对我还是对我儿子?”

李越和也觉得这么干确实不合适,可被黄口小儿教训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恶狠狠的反驳,“你妈哪就四十了?明明是三十九。”

陈越点点头,朝陈远说,“瞧见没,世上只有妈妈好。”

最后,陈远的目光才落在李越和身上。

程序员们虽累了几日,却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一听有庆功宴,立马疲惫扫了一半,一个个的从椅子上挣扎起来,吵嚷要把总监总经理吃到破产。

李越和满不在乎,手里玩着陈远的zippo打火机,噼里啪啦做响,“这不是有我家阿远代理行权么。再说娱乐圈里这些事儿我又不感兴趣,还不如在Bm当个码农呢。”

李越和没等李泽旭取笑他老土丝,便又悠悠说,“更何况,你要真想坑我,我也不用反抗。咱俩这些年的感情,你要点儿钱要点儿股份,哥哥肯定是给的。”

李泽旭敛了笑,相识三十年,从小儿当邻居大了当同学,一起从开裆裤到高中毕业,他自然知道李越和是什么秉性的人。李越和在外人看来,对谁都好,但了解了他之后就会明白,对谁都好就是对谁都不好,对谁都带着疏离。可若是成了他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成了他放在心里的人,那他则会变得毫无底线,予取予求,不求回报。

对自己是,对陈远陈越也是。

当年李越和刚回国,跟家里断了往来,一分一厘全靠自个儿爆肝码程序赚,饶是这样,自己仅是求了他两句,他便把能拿的出的钱全投了出来。明明是看不到未来的项目,李越和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泽旭顿了顿,说,“老李你这性子真是……可若是小远要坑你呢……”

李越和叹了口气,“啧,我无儿无女的,要这些钱这些股份有什么用呢。乐音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本来就是要送给阿远和小越的。他想要就拿去呗。”

接着李越和笑了笑,“你也甭吃你师弟的醋,你在我这儿呢,永远是弟弟。”

李泽旭心里一阵恶寒,啐了一口,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点儿脸成么,谁特么吃陈远的醋了?”

李越和说,“嗯嗯嗯,没吃就再接再厉,新年对我家阿远好点儿,别奴役他欺负他。哥哥我可心疼着呢。”

好巧不巧,陈远推门进来,显然是听到了李越和对李泽旭的嘱托,皱了皱眉,心道,无论自己多大了,李越和都永远把他当小孩儿呢。“哥哥你给泽旭哥打电话呢?你跟他说声,师傅病了,过完年抽空一起回他。”

李泽旭和陈远大学念的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只不过一过李泽旭比陈远大了几级。因为都是孙章教授的得意门生,所以二人从大学起就有了师兄弟的名分。陈远为人老实巴交又听话,说白了就是有点傻了吧唧的实心眼。在中戏那个人精扎堆的地方没少受了同窗的气。他自己尤自不觉,李泽旭却看不过。于是帮衬他不少,也乐得带这个傻乎乎的弟弟出去玩,所以也就促成了他跟李越和这段孽缘。

李泽旭是个异性恋,也知道李越和纯粹是被陈远掰弯的,所以到现在为止,他都气恼陈远当初对李越和的死缠烂打。

可李泽旭偏偏又看过李越和刚回国时那副如陷地狱的模样,行尸走肉,失魂落魄,所以他知道也陈远对李越和来说是怎样一种救赎。可以说,没有陈远的悉心照料整日陪伴,李越和估计难以走出那段悲痛。

可这回报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竟真的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可这似乎又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现在都还是平静幸福的模样。反倒是自己,兜兜转转,至今没有一个家。

如若时光倒流,李泽旭不知自己还会不会在那个晚上,叫上陈远一起去当初那个酒吧。

不过好在人生没有如果,他也不必劳神费力去想这个人生难题。

话说回来。李泽旭这人跟陈远比起来算是感情淡薄,又加之毕业后工作实在繁忙,所以跟恩师孙章的联系远不如陈远密切。所以当他从陈远那里得知孙章重病的消息后,李泽旭有了片刻的恍惚。

李泽旭总觉得人生漫漫,那些人还有很长的时间,一切都会在原地等他,而他只需要奋力向前。

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他真的错了。

他突然想起很多平素里根本不会去想或是有意回避的东西,想起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红着脸骂他不思进取,想起那个清高孤傲的老教授低声下气为他求取资源,想起那个慈祥温和的长者在他毕业前夕的谆谆教导……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李越和的声音再次将他拉入现实。

他想了想,突然觉得那些应酬,周旋,仿佛不再那么重要,于是说,“那就初八吧。孙老师。”

李越和应了一声,说,“就着你的时间就行,陈远说他都可以。”

电话对面的李泽旭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不仅比不上李越和,现在连陈远都比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