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和顿了顿,接着说,“我十二岁便没了母亲,十四岁被父亲赶去美国,二十四岁回国后发现自己早已是枚弃子,一无所有。”

看着看着,李越和便打起了瞌睡,在书桌上趴着睡了过去。

李越和伸手往陈远头上一拍,说,“瞧你厉害的。你哥哥我这么好看,没你也有别人捡。”

第二天一早,陈远从书房醒来,想着哥哥晾了自己一晚上,气也该消了,便踱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伸手推了推,门是开了,人却不在了。

两个人去了就近的小超市,陈远为盛泽挑了两口锅,几个碗盘几双筷,油盐酱醋大米小米淀粉面粉更不在话下。最后绕到蔬果鱼肉区,问,“你喜欢吃什么?”

本就是因为陈远才来健身的,现在陈远走了,李越和也不愿意再在健身馆里待下去,索性紧接着换了衣服离开。

李越和被陈远顶出眼泪来,嘴上缺不饶人,“啧,第一次啊,那可比小越现在小多了。唔,唔你别这样,疼疼疼。唔,其实啊,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儿孙满堂了,哪会沦落到现在这副样子,被人欺侮不说,还得给你儿子当妈?啊,小远你轻点,哥哥受不住了。”

听到声响,陈越赶忙进来,瞅了眼睡得昏天黑地头顶鸡窝的妈妈,忍不住嫌弃,“你瞧瞧,都四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起床气。你就不能克制一下你自己。”

李越和眉眼弯弯,坐在儿子身边,柔声道,“明天不是周末么,妈妈带你出去吃大餐。”

左等右等,总算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人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男孩,像是乐音新签的艺人。两人说说笑笑,末了那男孩还伸出拳头软踏踏的在陈远肩头打了打,陈远向来是老好人的脾气,自然不会生气,还笑着替他拉开了大门。

齐汛站起身来,冲着办公室四仰八合的程序员们说,“大家伙辛苦了,今晚咱在嘉华酒店摆庆功宴。”

陈远吻上李越和的唇,李越和连连后退,躲开,说,“没刷牙呢,别别别。”

“嗯,没事,我刷了。”

陈远按住不住后退的恋人,用力撬开他的嘴,李越和不再退缩,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缠绵无比的深吻。

一旁的陈越醒了过来,探着脑袋瞧着父母。李越和和陈远对上了陈越的眼神,一下子推开彼此,心里想:果真是不能跟孩子一起睡了······

八点多钟时,陈父陈母和李越和陈远陈越一起吃早饭。

早饭是陈父做的糁汤,羊肉熬了半晚,闻着喷香。陈远一边把油饼泡在李越和跟儿子的碗里,一边深吸一口气嗅着满桌的美味对老爸的手艺赞不绝口。

经过昨天的事情,陈父陈母对李越和的态度明显热络了不少,临了陈母犹犹豫豫,把盘子里的羊肉夹到了李越和的碗里,说,“越和怎么不吃羊肉?油都煮尽了,不膻的,尝尝吧。”

李越和欣然接受,把羊肉放进嘴里,品了品,说,“嗯,是比北京的好吃,谢谢妈。”

听到李越和的话,陈母像是放下心来一样,长舒一口气。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小区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开始了。陈母是个不甘落后的性子,火急火燎的唤了陈父下饺子,又从柜子里拿出鞭炮让陈远去放。

除夕的晚饭照例是从四点就开始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竟比往年多了几分滋味。

酒过三巡,陈远喝的醉醺醺,耷拉着脑袋跟八爪鱼似的贴在李越和身上。

李越和的眼神倒是清明,不住低头给陈越夹菜。

陈母看着他们仨这副样子,险些又落下滴眼泪来。

春晚里那英和王菲跨越了二十年再次牵起了手,唱着岁月静好和现世安稳,上次她俩同台,还是《相约九八》,李越和刚上大学的那年。

那时他一个人窝在西雅图的学生公寓里,身边是黄头发的白人和黑皮肤的黑人,他们用英语吵闹说笑,开着卡戴珊的黄色玩笑,讲着克林顿的桃色新闻,身边没有同胞,更没有亲人,甚至没有一个来自家的电话。他就这样一个人,吃着炸鸡汉堡,过了年。

那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有机会在过年这天,吃着父母亲手做的热腾腾的年夜饭,阖家老少看着春晚。

岁月如歌,当对酒。

比起陈远的四两倒,李越和酒量要大的多。所以喝了一杯又一杯,却还是目色清明。

一家人围在电视前守岁到十二点。

陈远迷迷瞪瞪的,铁定是没法下去放鞭了,陈父也醉醺醺的说着胡话。

陈母犹犹豫豫的,不知怎么开口。

李越和对q城的习惯了然于心,于是对陈母说,“那个,妈,我下去放炮。”

陈母把一挂长长的鞭炮放到李越和手里,忍不住嘱托,说,“那个,你小心点。”

李越和笑了笑,“妈你放心,我十几岁的时候在北京也曾放过几次。”

放鞭回来后,李越和拽着陈远去床上睡觉,陈远嘴里一直嘟嘟囔囔说个不停,一会儿真情告白,一会儿又说要跟李越和大干三百回合。

陈远搂着陈远,笑,“就你现在这副烂醉如泥的样子,还能大干三百回合?厉害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