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你做什么?”他问,低沉的噪音格外好听。

顾小小眼里有些模糊了,却不是因为她的际遇,而是因为他反过来劝慰她的话,她望着宇阙华,极认真地说:“皇兄,慕容家的人都待我极好,又怎么和你在刘氏兄妹的淫威之下过活相提并论,既然我们今日已重逢,今后无论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与你同进退,我们是至亲的兄妹,不是只可以同甘,却不能共苦的。”

慕容悠圻嘴角微翘,摇了摇头。

顾小小很是不解,皇兄他明明是知道的,她的心已有所属,却为何会默许这些人接近她?

“等你醒来,你要我做什么,全都依你,好不好?”

那一笑,加上简简单单几个字,让和柔想到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她将手递给他,他很轻松地便将她拉上了岸,淤泥染黑了他洁白的手掌,她却像染指了一件心动的宝物,看着那上面被自己留下印记,不由地露出了极开心灿烂的笑容,两个小梨涡在唇边荡漾。

穿过第二道门,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四周种满桃花,桃花已开败,花瓣落了一地,院子里支了石桌石凳,他们各自找了张凳子坐下,立即有人恭恭敬敬地奉上了热茶。

果然那老者听了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啊,我们家海棠酒量极浅,这……这可是要出事的啊。”

顾小小本来是很想将这个事情脱出手的,只是被他那么一取笑,如果真让小四来接替这个事情,好像她怕了他似的,又不禁做了第二个错误的决定,就是摆出一副老娘才不会害羞的样子,继续挑着为他换药的担子,而那时,她似乎慕容悠圻的脸上看到了类似奸计得逞后的笑,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坠入了什么陷阱之中,但她也只能自己在心里叫苦不迭。

顾小小一见是他,本也十分惊喜,可一抬头看到慕容悠圻煞白的脸和紧蹙的眉就知道那不知情的小家伙肯定撞上了他的伤口了。

顾小小想了想,“有几分担心,”其实,昨夜她睡得并不好,翻来覆去地也想了很多慕容悠圻说的话,“少爷并没有明确地说他去做什么,就那么一提,只是他这人做事,还是很谨慎小心的,即使是很危险的事,如果没有几分把握,我想他不会去做的。”

宇阙华轻轻叹了口气,将话题一转,凝眉说着:“手下的人务必重新核查一次,确保可靠,这次的行动,非同小可。”

她将要拉她一起离开的三人推开,不由分说,绝决地按下了开关,将三人隔在墙后,她们要是留下来,面对黑衣人也不过是以卵击石,而黑衣人冲着她而来,如果她走了,黑衣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哪怕将王府掘地三尺,到时候和柔走不了不说,也可能会连累到整个慕容家。她挺直了身板,站在窗边等着那些黑衣人,美丽的脸庞看起来格外勇敢从容。

往前再走一会,便看到了厨房,厨房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她站在厨房外呆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云如水的身影,又仔细望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肥胖少年正在快地摆着各种点心,便走上前去问他,“请问云姐姐在哪里?”

顾小小点了点头,刚才吃了药,倒真有些困了,闭上眼很快又睡了过去。

小喜是第一次来伺候慕容悠圻,以往却也见过他的,他平日里对下人也都温和,这乍一下见他阴冷的模样,虽有着另一番气势,却着实有些吓人,她有些战战兢兢地说:“少爷息怒,不是调走,小小告了假,小喜只是过来先替着。”早知道少爷不喜欢,她才不要过来,反正想过来的人一抓一大把,现在平白撞在他的气头上,应对都要万分小心。

说到写字,顾小小倒觉得手痒起来,“这几日都没写,手都生了,是要花点时间练练。”

正想着,院子里传来了声音,前厅负责端菜的纤山和霜芳走到了她的屋前敲门,顾小小忙起身去开了,将她们迎进屋里。

“小小,身份问题你不必介意,我从未将你当成一名丫环,我的心意,想必你是懂得的。”慕容夫人叹了口气,望着她的眼神带着疼惜。

见她怒,慕容悠圻这才止住了笑,说到:“小小,我叫你过来,你肯定不过来,现在夜深露重,你趴在桌子上睡要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他将一个枕着拿了过来,垫在她腰际,让她靠坐在床边,又将被子的一角盖在她身上,“坐在床边舒服些,也暖和。你好好睡吧,万事有我呢。”他这些话说得极为诚恳,望着她的眼神也分外温柔,与刚才以捉弄她为乐的样子判若两人,顾小小愣了一愣,满腔怒火竟然都熄灭了,而且还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么多女子为他痴迷,他这副对人体贴入微,湿润如玉的模样,绝对符合少女们心中如意郎君的标准。

妈妈笑应着:“那是,那是。”边伸手打开那包裹,见里面包着一个瓷罐,再掀开这瓷罐的盖子,只看了一眼她便惊叫着扔掉了手中的盖子,脸色骤变,连退了好几步开外,不停地拍着胸口却说不出话来。

顾小小探过头去,看了看他写的字,又忍不住将纸拿了起来,说:“你的字写得很好看。”

慕容悠圻挑眉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和你说你也不会懂的,不是要走吗?”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挪开压住自己被子的手。

顾小小着实钦佩他丰富的想象力,只是被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手指有些不自在起来,如果事情真会变成他说的那样,那么她便是一人要面对两个疯子,就算不被虐待死,早晚也要心力交瘁而死。她歪着头想了想,找到了方法,“那我还要和夫人说,在你娶她进门之前,先帮我找个好人家嫁了。”说到这,望了慕容悠圻一眼,补充道:“最好嫁去南方,越远越好,再也不见你。”

对面那人动作优雅地端着杯子吹着茶面,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慕容悠圻道:“还加上醉香楼那一出呢,调戏本少爷心爱之人,还指望我放过他?再说,他这人平日里欺男霸女,坏事做尽,那点教训算是客气的了。”

顾小小听了他这“心爱之人”四个字心下比吃了蜜还甜,耳根却抑制不住地微微发热,只是又不禁好奇,便问:“你当时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吗?什么时候下令叫人去办的?”

慕容悠圻回道:“那不是一个眼神就能搞定的事么?”

他眉眼含笑,说得云淡风轻,模样像一只计谋得逞后回头优雅地梳理着毛发的狐狸,顾小小不禁莞尔一笑,说:“你这人,真是坏得很,何家大少爷遇上你,也算他倒霉。”

慕容悠圻靠近她耳边轻轻说到:“你不喜欢么?”

即便他是只狡猾的狐狸,顾小小依靠在他怀里,却觉得如此安心,先前勒在他脖子上的手早已后移,变成了搂着他的姿势,如他一样在他耳边说着:“少爷不管怎样,都是好的。”

那自是**蚀骨的一夜,圆了他多年前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