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树,都快过年了还背书包,还在上课吗?”姆妈笑笑问。

姆妈把菜沥干,拧开煤气,按了抽油烟机的开关,一半的声音盖在噪声里,“我改天要去找你们班主任,拜托他把你跟许晔分同桌,像你小时候跟嘉树,有样学样,说不定还能进步点。”

周园园戴发卡的手顿下来,奶奶擦抹着灶头接着往下说,“就是那个,你老早生日来过的男小囡。前年暑假里的事情了,你在外婆家,他来寻过你两趟,第二趟过来还背了个大书包,头上戴了遮阳帽,我问他他说从北京刚回来,放下这个就走了。”

嘉树从司令台上下来,目不斜视经过她身边,走回一班的队伍里。

说不清楚僵局是在哪一时刻形成的,又是谁主动,似乎就从那一天之后,两个人就被一种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怪力所操控,不能再进行对话,甚至不能目光接触,距离只要在五步以内,就必定马上拉开,在这一方面,彼此也有无声默契,都知道不能表现得太刻意,不能好像遇到仇人似的哼一声扭头走,而必须要无视对方,把对方当成陌生人,不露痕迹擦肩而过。

周园园烈阳底下穿着拖鞋一路跑到老年活动室,推门进去乌烟瘴气一张脸也看不清,她朝里面大喊一声,“爷爷!”

嘉树拿本便笺写下一串数字,把纸撕下给她。

嘉树点了头,“那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蹲久了双腿酸痛,忍不住稍微活动一下,胖子或者瘦子就会举起手来打小报告,“老师,周园园刚才站起来了。”

他不喜欢这种假设,皱眉答,“不可能。”

她听见声响,以为老师回来了,仓惶地把习题簿压住草稿纸,嘉树走到跟前,发现那本习题簿上一个字也没动过。

教室内鸦雀无声,天花板上风扇吱吱吱地转着,源源不断输送暖风。教室外蝉声鼓噪,食堂的塑料顶棚被风吹得哐哐作响。

她在自言自语,“小雨滴慢慢爬下来,像怪物,一口一口吃掉了身边的同伴,身体越大,落得越快。”

她的声音是清晰的。

夏季裤子的布料太薄,完全无从去掩盖,周园园稍一低头就看见了,她怔怔看,却伸出手来轻碰了一下,“嘉树,你长大了。”

称不上碰的接触,却把他的呼吸都打乱,嘉树低喘低头,看向她隔着短袖t恤略微隆起来的部分,也把自己的手覆上去,闷声说,“你也是。”

谁都不再说话,房间内只剩下空调的杂音和彼此的呼吸声,周园园去拉窗帘,嘉树拉了另一半,光线稍许暗下来,依然是静,这种静里,两个人的上衣,裤子一样接一样褪落到地板上。

那些僵持的岁月仿佛只是在等待,在什么地方按下了暂停,到了对的时间,就毫无嫌隙地从那里自觉往下。

少年的身体轮廓脱离出漫长的童稚期,肩膀四肢的骨骼都伸展了开来,蓬勃地在朝另一个阶段努力迈进,小姑娘仍是瘦小单薄的,但仔细看,原先从头到脚一条直线似的,现今却已有了一些不明显的弧线,变得柔和温润。

周园园顺着嘉树的脸一路仔仔细细地往下摸,好像这个嘉树是全新的,是她不认识的,她在努力熟悉和适应,完全涨热挺立起来的部分也是陌生的,她红着脸,先有些害羞地碰一碰,突然一把握住了,嘉树倒抽一口气,“太紧了……”

她忙放开来,小心地再覆上去,就只停在那里,嘉树喘着,偏头去亲她,一只手覆上她的手,握了那处慢慢动起来。

周园园轻轻说,“我会了。”他放开手,又去亲她,手摸到她的胸前,拇指试着轻揉那两点细小的凸起,她的身体颤了一下,面孔一下子热起来,轻喘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意识迷迷糊糊的,看见嘉树有些陌生的失控神情,她突然轻声问,“嘉树,你是不是归我了?”

就像小时候她把他从那群玩捉迷藏的小孩子那里抢过来一样。

他喘息着从欲望漩涡里略微挣脱出来,看着她认真点头,“是。”

周园园笑了,“那我也归你了。”

她话音刚落,嘉树陡然一颤,就在她手心里交代了出来。

周园园呆呆看着手心里的白浊,他还在喘,也呆了几秒,才从床头抽了纸巾,红着脸替她把手擦干净,一面又亲上去,抓了她的手就把她压在床上。

他从面孔到脖子一路亲,伏到她胸前轻抿上两颗青涩的果子吸起来。

周园园白皙的身体很快镀上一层红,一只手羞得捂上了脸,两条腿却条件反射夹在一起挤压,嘉树察觉到,手又往下,有些发颤地探下去。

她闭着眼睛,他碰一下她抖一下。

慢慢的,人好像漂浮在飘渺无边际的星海中,突然一颗,两颗,无数颗流星划过夜幕刺破天穹。

小姑娘两条腿猛然收紧,同一时间也哭出了声音来。

嘉树有些无措地轻抚着她的背,她把头靠到他肩上迷蒙地睁开眼,眼睫毛都被泪水沾湿了,她呜咽着说,“我……看到星星了。”

这年暑假每天下午嘉树上完补习班,就到周园园家里,窗帘拉开的时候,满室亮堂的阳光里,他在写字桌前写习题,她趴在窗台上画画。

周园园画着画着总是分心,看着嘉树专心的背影,突然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把头贴在他的肩窝,细细感受着嘉树的体温,嘉树的味道。

他要转过来,她摇着头闷声说,“你就这样,不要转过来……”。

她在心里说,我们不会分开了,对不对。

他做完习题,她画够了,两个人同时搁下笔,一人一边再把窗帘拉拢,红着脸对看一眼,都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个暑假沉溺在相互抚摸中。在铺了凉席的床上,钻在一条空调被里,熟悉了彼此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周园园喜欢摸嘉树,也喜欢被嘉树摸,这样的时候,那样的意识总是分外清晰——嘉树归她了,她也归嘉树了。

其实他想过更深一层的占有。有一次,把那里夹在她两腿之间蹭,蹭着蹭着不由自主滑到那个完全湿润的入口,抵着磨着,只差一步就要失去理智。

周园园害怕得缩起了身体,摇着头喃喃求他,“不要,我怕……”

她并非不愿意,也不是不想,只是还是怕,是肉体层面对未知的恐惧。

他冷了一下退了回来。

他是觉得,太早了。

那天下午嘉树过来,周园园在整理房间,扫帚靠在墙边上,四处乱扔的漫画书一本本摞了起来,抽屉里散乱的杂物也都翻出来堆到写字台上,一样样整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解释,“我姆妈说我房间太乱了。一定要我今天理。”

嘉树笑笑,过去帮她一道收拾,无意里看到她被翻出来的成绩报告单,边都被压得折了起来,那个成绩还是扎眼,英语刚刚才及格,数学物理都挂着红灯。

周园园察觉到他的目光,一声不响又去把它收起来,她听见嘉树问,“明年就要中考了。再努力一把?”

周园园怔愣几秒轻声反问他,“你要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