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楼梯的拐角,能看见客厅的景象。顾纵站在沙发的背面靠着它,目光落在某个地方,又像是落在一片虚无里,正在出神。

两边袖子都被卷起来,两条细细的手臂上,尽是伤痕。看上去像是鞭子之类的东西抽的,一道道伤痕交错着,新陈都有。最新的几道伤上,还溢着血渍。

给许久不见的陈语堂发了消息,告知她近期的状况。放下手机前,怔了怔,鬼使神差地在对话框里写到:“没有和你说,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和一个小朋友相处,你以前也见过的。”

顾纵低头吻了吻陈禁的眼睛,她薄薄的眼皮轻轻颤了颤。

他的舌尖扫过某个点,偶尔会用牙齿轻咬一下。过了一会儿,离开一些,欣赏了一会儿变得湿漉漉的地方,换了另一边。

陈禁把觉补满了,又吃了早饭,这会儿没什么起床气,好心情地没计较顾纵昨天发了一晚上的疯。窝在沙发里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百无聊赖地刷了刷几个社交软件。占大多数的还是乐司以的动态,这个事儿逼一天能发几十条,甚至在数量上能压过陈禁列表里的代购,刷屏功力无人能及。

顾纵了然,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掌心被金属材质的钥匙硌得生疼,却仍然不想放手。

连亭是个小地方,整个主城区加起来,估摸着没有雍大校区大。从他有记忆起,他就生活在那里。开始是那个破烂的家,后来是破烂的孤儿院。

个子瘦小到只能任由他人推搡欺负的小孩,即使站在面前也容易被人忽略,现如今比她高出了一大截,穿戴整洁,衣品可以超过大多数这个年纪的男生,哪怕是放进人群里,也能吸引很多人的视线。

换了第三波人上来的时候,陈禁已经连赢不少了,顾纵把面前最后一颗麻将推入桌肚里,按了自动洗牌的键,看起来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她说得毫不在意,偏一下脑袋,耳朵上坠着的东西跟着晃一下。

花艺师见他坚持,不再说什么,根据顾纵的选择去准备了。

陈禁被他欠兮兮的语调逗乐,边乐着边给他回了个滚。

陈禁笑了声,心说小孩有礼貌,不在寝室里打电话。她窝着没动,抱着抱枕蜷在沙发上:“不去打游戏吗?”

这一块地方停车并不违规,陈禁让司机等了一下。顾纵正要收起手机,那个熟悉的身影迎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下一秒温热的吻印在他的唇上。

周围安静无声,彼此的呼吸都像是被放大,清晰可闻。

“能干什么,小孩觉得我和你穿得像一对,揪着我领子叫换了。”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要我和别的女人道歉吗?”祝行生闻言,眉头拧着,陈禁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一圈,估摸着这二人保不齐得吵起来,侧身往顾纵的方向挪了半步。

意外发现的交集,让他的处心积虑更添了一份意义。

顾纵皱了眉,“不是。”

“宝贝,还学了什么?”

就在他的面前,彼此的唇相隔的距离不过厘米,呼吸相互交错。

乐司以拔高了嗓门喊:“你这来得是不是有点儿过分的晚了。”他看了眼时间,“差十分钟就该明天了。”

寝室这种木板床,即使放了床垫也并不软。顾纵以为陈禁会睡不惯,结果她翻了翻身,很快就睡着。

其他人不管是不是情愿的,脸上都挂着笑,唯独那个小孩僵着一张脸。半垂着眼眸,不给人正视目光的模样,看起来疏离感很重,也有点儿……欠打。

她还在感受对方的大小,男生已经被惊醒,满脸地慌张。看他的模样,可能想要躲开,碍于自己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她的手里,才僵在原地没动弹。

顾纵更没逼着她真的要“口算”,用了多种方式,把她语言上占到的便宜给讨了回来。

陈禁洗澡的计划被打断,耽误了几个小时,最后是被顾纵抱着洗的。

家里新买的冰箱看起来依然很新,空空荡荡,等外卖也需要时间,两人一块儿出门去附近吃了点东西。陈禁对吃食不挑剔,随便找了家很普通的连锁餐饮店。

陈禁吃得少,一份套餐饭只能吃完半份。拿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再看向顾纵时,把剩下的半份也给扒干净了。

陈禁愣了一下,某些记忆逐渐浮现起来。

在她还小的时候,覃姗就对她很严格,不允许的事情立了一堆。不允许挑食,碗里的东西不吃完不允许下餐桌。

她从那个时候起就犟,非要和覃姗对着干。陈语堂每次都会偷偷把她不喜欢的蔬菜吃掉,却在覃姗面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她有几秒钟的恍惚,捏在手里的手机落到地上磕了一下,发出不小的声响。

顾纵俯身捡起来,抽了张纸巾把手机周身擦干净,递还给她。他没有问陈禁的异常,问她想去逛超市吗。

对于陈禁而言,她很少来超市或市场。她的动手能力,仅限于打理她自己,并不支持厨艺功能。不吃零食,平时要买生活用品也几乎是网购,或者是小区门口的便利店。

就在自家周边的超市,最后愣是靠着顾纵的手机导航才找到入口处。

陈禁看顾纵推着购物车,忽然有一种烟火人间的踏实感。好像这个时候双脚踩在了地上,而不是漂浮在一片虚无中。

这才有了一份真实。

两人漫无目的,一个区一个区地逛过去,偶尔也会遇见看起来颇为甜蜜的小情侣,以及带着小孩的一家三口。

小朋友看起来不过一周岁,坐在推车的小座位里边,是个小男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特别甜。父母是年纪很轻的小夫妻,正在商品架前挑选着什么。小朋友仰着小脑袋看顾纵,眼睛圆圆的。

顾纵和陈禁路过一家三口的时候,小朋友忽然伸手抓住了顾纵的衣角。顾纵看向他的时候,他又朝着顾纵笑,声音很奶,叫他哥哥。

小朋友的父母也注意到了,和顾纵说不好意思。

顾纵礼貌地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小男孩的手还没有松开,顾纵犹豫了一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摸了一下,小男孩乐乐呵呵地笑起来。

陈禁好笑地看着顾纵,不知道他这股子别扭的感觉来自于哪里。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电话是覃姗打来的,被她掐掉了,没接。

按照覃姗的性格来说,是不可能再给她打第二个的,覃姗只会等着她主动拨回去,永远让自己摆出更高的姿态。

陈禁把手机抽出来看了一眼,来电的人是祝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