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抬手召来士兵,却见堂下那始终静静站着的少年微微抬起了手。

自从来到玄胎平育天,玉止戈便现自己的修为被某种不可知的东西禁锢了。

“两位道友,长生秘境开启在即,你我三人当共襄此盛举,若是因为一些无关小事而错失了机会,叫他人钻了空子”姜子虚的话点到即止,敖皇和帝释天却都明白了他的未竟之意。

敖皇大惊失色,若非还顾及着仪态,登时便要从金座上“腾”的站起。

敖皇的目光微微闪动,淡淡道:“道友好本事,朕输得不冤。”

“这中土部洲,倒是好生热闹。”苏合掀起帘子,中州皇城的喧嚣热闹映入眼中,清秀的脸孔上不免显出了一些高兴的意思,“尊主,待找到落脚的地方,属下可否与薛敬出来游玩一二?”

玉止戈拨弄了一下手上的烛龙环,眼神停留在烙印在手腕中的灰色刺青之上,漠然道:“这与你无关。若是你还想活命,便将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兰若素给他的这枚玉简可谓是翔实至极,其中不仅仅刻录了通往赤元门暗牢的路径,甚至连护卫修士的名姓修为、值班记录、换岗时辰皆有记载,甚至在最后还隐晦地标记处了一条逃跑线路,可见兰若素实质上早已做好了与秦非莲亡命天涯的准备,找上自己,说不得便只是临时起意。

算了算日子,他竟是已然昏迷了四月,这守心口中的代掌门,又不知是个什么人物?

它犹自惶恐不安,幽冥某处却传来一个宏大庄严的嗓音,这嗓音极为漠然、冷酷,仿佛十分高高在上,神识光团有些愤怒,这种情绪波动传入幽冥,便引来一声轻咦。

一看到这只猴子,6青尘便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哆嗦着嘴唇道:“你、你居然带了它来!你当真疯了不成?”

6青尘脸上微微现出戚色:“若是能叫余师弟活过来,我再多受几百年委屈也是值得的。”

一声暴喝忽然从赤元主殿中传出,在赤元门上空缭绕不绝,门下战斗的修士和黑袍人俱是停了一下手,齐齐看向天际。

赤元主殿门口早已站了数十个身影,玉止戈一到,便有不少人回头看来,兰若素同他打了个招呼,神情里透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之色。

秦非莲神色凝重,几次念动口诀,鼎中的动静却越来越大,至阳和至阴两种波动从鼎中世界逸散而出,秦非莲脸色阵青阵白,再也握不住这只鼎,脱手便一把扔了出去!

前来抬人的弟子在检查过后,眼中的神色越显得敬畏恐惧,仿佛此刻站在眼前的并不是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而是一尊披沐着血腥凶戾的夜叉修罗。

白雪颜眼中喜色一闪,暗道老祖给的这迷心铃果然有些门道,手中法诀一掐,另一条袖中竟是又飞出十余根白色绸缎,她的形貌打扮本就如谪仙一般,一出手更是如飞天凌波起舞,底下观战的内门弟子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只觉得世上再无一个人能比这少女更美。

因此在所有的三十座比试台中,姜子虚台前聚集的人是最多的,玉止戈其次。

“二峰胡静,六峰王云,第四比试台!”

玉止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眼前似乎有一阵强光闪动,这光明亮得他阖着眼皮都能感觉到眼球被刺得酸楚疼痛,一只带着金铁气息的手忽然覆上他的眉眼,这只手很冷,略带一丝兽类的腥气,等那手拿开时,玉止戈却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没那么难过了。

事情的转折生在二十年前,淳于芍五岁之时,其母6青尘带她回兜率宫探亲游玩,路上却被与赤元门结仇的散修埋伏围困,她虽凭着一身本事突围而出,五岁的小女儿却是被歹人劫走,从此下落不明。

扁童心摇了摇头:“我并非自谦,你我虽同属单灵根,师弟一心向道,我却心有红尘,唉不提也罢,不知师弟此来第四峰所为何事?”

玉止戈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姜师兄!!!”

“呱——吼——”嘈杂纷乱的人声中忽然传来一道特别的声音,这声音既如婴儿啼哭,又有些类似于妇人叱骂,听上去万分怪异,兰若素和李观花却是倏然变了脸色。

高大修士骂骂咧咧扶起那老者,抱怨道:“唉,不是我说你,你都来了那么多回了,哪回人家看上你这盆玩意儿了?何况你这条件也开的恁苛刻,哪有人拿苦橘换上品人欲丹的,我看你真是想钱想疯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一战,竟是白松惨败。一时场面十分寂静,只有白松大口穿着粗气的声音清晰可闻,兰若素摩挲着手指,眼神更见微妙,这位新来的小师弟,手段实在是过于漂亮强势了一些。

九月的雁来节几乎是南火部洲最重要的节日了,这一天的赤元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许多低阶修士都隐匿了修为伪装成普通人,进入城中一道欢庆这个节日。

“靳师兄,这位就是师傅新收的关门弟子玉止戈,劳请为他制作身份玉牌。”

妇人的目光随着她的话缓缓转到了余靖等人身上,余靖笑道:“嫂子不要生气,花儿懂事得很,一路上都十分听话。”

玉止戈一板一眼地回答问题,淳于芍则满心都在想着怎么给她小师兄赔礼道歉,唯有抱着他的姜子虚,微微搂紧了些怀中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噗通——噗通——”

“我不想死”眼泪在玉止戈的脸颊上冲出一道道斑驳的白痕,少年的声音低哑至微不可闻,他睁大着眼,憎恨着这永远见不得他好的天道,不甘着他从修道起就严格遵守的狗屁不通的因果报应。

又过了盏茶功夫,苗王山玉脉入口数丈高的石碑渐渐露出个轮廓,玉止戈一喜,按下遁光,落在了队伍最前头。

罗芳华又气又恼,口中法诀乍变,那金帛登时化作一条数丈长的金蛇袭来,那蛇身软且柔韧,趁着玉止戈一个不备竟是倏然袭上他右臂,盘旋而上的剑刃薄且锋利,玉止戈的右手顿时血肉模糊!

那冷傲修士惊疑不定,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这稚弱少年,见他身着一袭黑色广袖,行走间如云波水流,越衬得眉目出尘秀丽,身量虽不高不大,却隐隐有种渊渟岳峙的淡然气度。

“珩儿不敢,只是老爷神功大成,想来、想来便要把珩儿弃在一边只要一想到老爷日后身边另有他人,珩儿心里便难受得很”

这常家,早就应该是他的!

“你就是风娘。”少年推开门,却并未走进去,眼神漠然地瞧着屋内一对灯缝补衣裳的女人,语声淡淡。

少年额中青灰两色相持不让,一时竟是谁也争不得上风,玉鬼的神识十分吃惊,没想到这尚未踏入仙途的少年魂魄竟已有这般惊人威势,心中却更是喜欢,一心要吞吃夺舍了他。

“啊,你说什么,大点声!日你娘的,本大爷真是服了你了!”梁欢无奈地凑近了些。

钟无琴刚退出去,常珩便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洗漱过了,换过一件丝质的紫衣,包裹着纤细苗条的身体,举止虽不带女气,却似乎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妩媚、玲珑。

他显然已经听见了方才那番对话,饶是心机深沉如他,也不免显出了一丝郁郁不平之色。

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个无一处不普通的凡人反倒能得了玉止戈的青眼。

常珩也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出钟无琴在慕容翎和玉止戈之间所起的作用,但正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他的心中就疑惑更深。

玉止戈当然不会同常珩说起自己的打算,对他的表现也视而不见,只是问起他进入长生秘境前后的遭遇。

常珩知道高阶修士大多有些稀奇古怪的手段,当下也不敢隐瞒,只得一五一十的道来。

常珩能够进入长生秘境,本就是一种偶然。

当年那名半婴修士自从苗王山被毁后,便十分担忧于遭到赤元门的打击报复,便一路逃往北水部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