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止境心突然跳了一下,他猛然间顿悟,猛地看向那缓缓走向舞台中央的灰衣人,宫灯下,那人走得缓慢而从容,四周喧哗如同已然静谧般。那人如月下赏花般的自在,似一只蝴蝶打那边悠然翩跹而來。他张了张嘴,竟觉喉咙间堵得慌,那抹瘦弱的身影,他之前竟沒察觉出,是她!

觥筹交错间,一副融融之景。歌舞升平处,一派祥和之态。

他沒有越距。频频挑衅着敌人的接受最低限却又能安然撤退,如此手腕,如此精准的力度把握实在让人佩服。

“她是映日荷花生机勃勃,我却如这满池残荷,枯败腐朽。”他望着望着,似乎又瞧见了那人站在玉桥上谈笑自如的戏弄司马祁。满面容光,风华四射。

萧煜看着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眼中目光流转只是瞧着她一副诧异的表情。曾经这人目光坚毅的告诉他,她愿助他那般无间,倾力而为。而此刻,似乎二人变得有些陌生了。缓缓他笑道:“怎么,沈大夫要走,也不愿同本王作别么?”

萧珏伸手打断萧傲的谏言,“七王爷萧肃恭孝友爱,今赐为‘恭王’与沈从容一起前往青州,务必彻扫贪官污吏,整治河道,还青州百姓家园。”

“嘎吱”他缓缓推开房门,却见沈从容背对着门口坐下,他稳了稳情绪,唤道:“从容,你来了。”

沈从容知晓是他的安慰之词,仍是回报以宽慰的微笑。“你在这等人么?”

萧煜微微皱眉,脸上似有忧色,“太医说只是感染了风寒。”

萧珏仔细的替她盖好衣服,沈从容忽觉温暖,舒服的沉沉睡去了。萧珏却只是盯着她的面容,久久无法忘记方才唇唇相碰的悸动。

对于这样沉默而浑身散着深层无奈痛苦的萧珏,沈从容有些不习惯,还没等她开口唤他,却听见萧珏说道:“从容,你走吧。”

萧煜张了张嘴,却笑了笑,“谢谢,今夜府上有聚会,你也来吧。”

萧珏望向他,“但说无妨。”

吟香微微服了礼,“婢女炉灶上还炖有浓汤,主上请自行洗面,婢女待会来收拾。”说完头也不回我离开了。

沈从容抱着酒罐子如同宝贝般的低笑道:“你这么大了还不娶亲,而且,而且,嘿嘿,你对韩止境,对我又这般好,同司马祁的关系又那样近,很难让人不怀疑呀。”

他任由她在外玩耍,累了再回。他只是白衣宽袍,静坐相待。

司马祁对她的沉默以及皱眉视而不见,依旧说道:“韩丞相请旨赐婚,”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的说道:“请求将爱女嫁于睿王爷为妃。”

司马祁优哉游哉的坐下,随手拿起案桌上的青花瓷杯,却无茶水,“你这府上管得也太松懈了,茶水都没有。”

“大人。”

“陛下,六郡王虽训兵有方,可单凭如此也无法执掌京都安防。况京兆尹并无任何过错,若因此削去其统兵之职恐寒人心。”萧傲昂让列于阵外语调冰冷。

韩止境透过如蝉翼轻薄的轻纱看向帐内之人,恍惚间他竟觉得有些朦胧。他似乎越来越把握不住她了,他越看不清她,越琢磨不透她。他不知为何她非要这般与她对立,不知道为何她可以与其他同僚谈笑风生却只丢给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今晚她立于人群中,的确光芒四射引人注意。眉眼弯弯,与人斡旋,笑声爽朗,亲近无忧。她竟如鱼得水般在这政治漩涡中游刃有余。

“臣……”

正当她预备提醒这位不太看得清形势的公主时,却听一人轻声笑了笑,说道:“公主,您别吓着他了。”

萧傲冷笑一声,看着沈从容如此做戏,甩了甩袖子便大步往前走了。

“从容,你来了。”

沈从容感激的接过,喝完后眉眼弯弯的笑道:“吟香,你真好。”

沈从容在说这话之前心中其实并没有底气,当说出之后又觉得语气太过轻挑复又在补充了句。可看见萧珏如此不介意的笑容却也直呼胸中畅快的笑了起来,“陛下不怪罪才好。”这样的插曲似乎将气氛变得更加融洽了,她继续道:“微臣本就信奉强者生存的道理,所以对于这样的做法也不能生出太多的抵触情绪。这或许有些大逆不道,不过,陛下既然决定广开言路以明圣听,这些言语微臣觉得还是有必要挑明的好。”

萧珏但笑不语,只是执箸替她布菜。她愈觉得不自在了。“那,那个,陛下,臣不饿。臣来此的路上……”

她不禁有些怔忪,垂下头连忙收回手,讪笑道:“君,君上怎么来了?”

他故意的。

司马祁笑了笑,“防虎且不易,沈先生竟然还妄想让陛下养头狮子?哈!先生莫不是在混淆视听以拖延时间吧。”

沈从容却暗自憷,这个君主怎么感觉有点神智不大清晰?干嘛一直盯着她看啊。难道,坊间传言都是真的?天子至今未婚,又排除众难提拔韩止境……啧啧,这两个美男子……至今都未婚……

沈从容白他一眼,随即一愣。司马祁甘为萧珏马前卒,却竟然敢如此张狂的挖萧珏的墙脚!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纷飞战火中,沈从容同萧肃与人流逆向而行,看着衣衫褴褛,满面凄惶的百姓,沈从容突然觉得有些迷茫。

“可是什么,”她催着他往前走,“此番回京我不见他他自然也会见我,你这般恭维他,到时让我大失所望依着我的性子说出些不敬之语。你岂不害我?”

沈从容脱去鞋袜,露出脚踝,抬头时恰看见萧肃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怎么了?”

“哎,你功夫那么好,那你那日是骗……”

沈从容浑身一震,长枪脱手呆立在当场。萧肃连忙拉过她的手,衬着刘沮失神的档口跑了出府。

“住口!你算什么东西,敢同父……”

沈从容勾勾嘴角,“你怎知我找的是刘沮?”丁丁一愣,看了看落风却见落风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沈从容笑了笑,“既然姑娘已为他人弃子,何不跟在下走一遭,总好过在这提心吊胆。”

“回丁姐姐,奴奉卫总管之命将大人给姑娘新找小厮带了来。”

沈从容笑了笑,往巷子深处走了走,轻松的席地而坐,笑道:“你可曾听过祸水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