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四周,指着一条不甚清晰的道路,说,“我们先找个地儿躲躲。”说完抬腿便走。

沈从容浅笑着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挑眉看向对面对她虎视眈眈的将领,巧笑道:“大人非信我不可。”

刘沮面色一变,伸手捋了捋微白的胡子,淡笑道:“你既然敬重英雄,又何必做这等不光灿之事?胁迫弱质女流可不算什么本事。”

阁内安安静静,过了好一会才听见丁丁端茶进屋,劝道:“姑娘,早些休息吧。主上已经走了。”

“哼,这府上多少人巴不得去那园子伺候,你倒好,怕什么,少说少看多做事,你呀,有你达的时候。”卫总管身后那人呵斥道。

“哼,病重?爷爷我还上了战场差点回不来了呢!走吧走吧……”守卫掂量了下碎银,沈从容识相的又塞了点,笑得一脸谄媚。守卫瞥了他二人一眼,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唱曲女子听闻吓得花容失色,琴弦也断。青衣男子缓缓睁开眼,看了眼那战巍巍跪在一旁的女子,慵懒的问道:“怎么了?为何不唱?”

“哎呀,你就别做白日梦啦。这小侯爷虽是风流多情,家中姬妾却早已多得装不下啦。你呀,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出宫后嫁个寻常人吧。”

沈从容突然很想见见那冕旒之后的病秧子少主了。这人太懂人心了。

“你若能成为大魏第一美人,这天下的女子只怕要绝迹了你才可得偿所愿。”

沈从容慢慢踱步靠近,站于马侧方,轻抚其鬃毛,自语般道:“你可比我的笨东西好看多了,就跟他一样。”她似想起了什么般,微微分了神,又甩了甩头。

司马祁无奈的摇摇头,“所以,你连我也算计进去了?”

透过九旒冕,萧珏看着殿中那人不疾不徐缓缓道来,微微笑了笑,“朕最近听闻醉翁阁有奇人妙语指责朕分不清轻重,不顾两州百姓生死。今日看诸位爱卿如此有心为国效力,朕心也略微宽慰。刘沮无德敢公然犯上,拥兵作乱。即是如此,朕便任……”

那金色腰带香囊旁挂着的明明是一个剔白素雅的小瓷瓶,套以红绳,结成平安扣坠在身上。而那瓶身经过时间打磨得已有些褪色的字身上却隐约可见一个“容”字。

韩止境一言不的看着她,突然缓缓笑了笑。

沈从容偏头笑了笑,“并无。”

司马祁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她,缓缓笑了:“这烈马还未训,若是疆土太过广阔识不得了归来之路,呵呵,在下岂不吃亏?这买卖,有些不划算。”

沈从容睁开眼,“你觉得呢?”

韩止境摇了摇头,揉揉额头道:“过两天就把她接过来吧,别的她都不怕,却怕黑,怕老鼠。”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韩止境笑了笑,“吓吓她也好,省得她乱窜。”

沈从容目光犀利的盯着那老者,毫不退缩的继续说道:“如今百姓安康,陛下何来日思之由?至于开疆拓土之事岂又是忧心便能忧来的?若真如先生之言,那样的君上只怕不是圣君,而是无能之君,昏聩之君。”

他的确好看,沈从容有些郁闷了。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朝云收敛神色,起身肃立,“爷,奴婢拦不下他。”

瘦马打了个响鼻。

少年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伸手轻轻敲了敲瘦马的脖颈,低声道:“这下有面儿了吧?”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屋内炭火已生,萧珏也清醒了过来。慕婉昭怜惜的瞧着半月未见便瘦了许多的孩子,心中感概万千。“姨母力劝圣上重新彻查,已然查明害死淑妃腹中胎儿的乃是冯贵妃。圣上已为你母后昭雪,珏儿,姑母此来是为接你回宫的。”她因情绪有些激动,不由得咳嗽了翻。

“你,从小就呆在这儿了?”

容儿瞪着身后懒洋洋坐在桌边之人,桃花眼单手执起茶杯笑眯眯的冲她举了举。那汉子也被这话噎得脸红了红,却仍旧抿着唇不说话。

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突然出现在女孩面前,她愣了愣,突然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手“啪!”的一声拍在了那人脸上。容儿咧着嘴恶狠狠的说道:“很爱笑呵!竟然比我还爱笑!”

沈从容手中树叶脱手掉在地上,她缓缓低头看去,毁了一帖好药呵。

萧肃继续为她碾药,“韩止境当初并未被父君看重,更因为皇妹的喜欢让父君怀疑其人居心叵测,所以一直不予以重用。直到后来皇妹去了报国寺替已故母妃抄写佛经,父君才放过了韩止境。”

“可他如今却混得风生水起了。”

萧肃递过弄好的草叶,“这也是三哥任人唯贤的缘故。”

“任人唯贤……”沈从容微微笑了笑,“你这三哥倒还有些胆识。也不怕那些老顽固跳出来唱反调。”

“我三哥自然是顶好的。”

沈从容白他一眼,“你觉得谁不好?”

萧肃憋着嘴,不忿道:“你未见过他又怎知他不好了?若说韩止境是谦谦君子,如砌如琢,那我三哥定是君子如玉,如圭如璧,宽兮绰兮。”

“如圭如璧,宽兮绰兮”沈从容暗自咀嚼,反笑道:“他为君王,宽厚未必是好事。”

萧肃急道:“你怎么就不信呢?三哥名唤萧珏,你可知为何?”

“双玉为珏,美玉也。有甚稀奇?”

萧肃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他笑着眨眨眼,“珏乃玉中之王。这名儿还是肃王妃给起的呢!”

“玉中之王?”沈从容不知他为何这般兴高采烈,堂堂皇子竟然让一介王妃来起名,无论如何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吧。虽然这肃王妃声名颇好,可对于讲究资历背景的皇室而言,这于萧珏怎么也只能算是一种侮辱吧。“堂堂皇后之子竟然被一介王妃来命名。”沈从容哑然失笑,她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这三哥看来是费了很大功夫的。”

萧肃微微一怔,随即面色极其不悦,“你若说我二哥都随你,可你却不能如此说我三哥,更何况,从容,你并未见过何故如此不喜他?”

沈从容一愣,是呵,她不是一向以能力来评估人的么,为何今次竟这般狭隘的评判一人?众所周知萧珏这皇后之子从小到大生活的并不如外表那么光鲜。无权无势的皇后唯有仰仗着一介王妃来保全头衔,他在后宫中的日子定然不好过。可无论过去如何,如今他凭着自己的本事登上了那宝座,这不就是该让人敬佩的地方么?

为何她偏偏要语出轻狂,出言不逊?

“三哥生性宽厚,他同父君不一样,同历代各个帝王都不一样。从容,若你见着他,定然会喜欢他的。”

沈从容挑眉,“若我喜欢了他,你哥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