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他是他?”

沈从容继续笑眯眯的看着他,小厮紧皱着眉头,“那天小的有眼无珠,若有冒犯公子的地方还望,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再同小人计较了。”

司马祁没好脸色的冷哼一声,“你最好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烈亲王萧隆出列,声如洪钟,气势滔天,如此一番对比显得龙椅上的新帝身子愈孱弱。“回禀圣上,先帝在时,曾言诸位皇子中,聪慧者莫过于圣上,勇猛者莫过于微臣,然,行军布阵大将风范者莫过于六弟了。”他昂着头回看了站于文官之列的萧煜,不顾窃笑的诸人继续道:“再加上六弟南下游历,也熟悉其地势。臣以为,此番扫除叛军之事非六弟不能担当。”

还有……

“京城比不得净山……”

“在下永州沈从容,求拜六郡王。”

司马祁盯着她,突然笑了起来,他兀自盯着酒杯,随意的说道:“若在下并非失忆,沈兄似乎提过无忧之谏吧。陛下尚且无忧,我等又操劳为何?”

“珠帘半卷,琼音微露,佳人在畔,风情自有。”沈从容半眯着眼睛,饮了一口茶,神情愈自在。“小侯爷,你可真会享福。”

“主上。”琮判立于门口,随即进来,拿过一床薄毯盖在他身上。

“哈哈哈哈。”沈从容略带嘲弄的干笑几声,脸上却无一丝笑意,“日思百姓安康,夜想开疆拓土?呵呵,黄老先生,您可真是圣上肚子里的蛔虫了呵。”

“小韩大夫来了!”不知谁突然叫道,声音喜悦无比。

功名利禄,成就荣耀却还是比自己更重要,读那么多书原来全进了狗肚子了。

女子脸色一变,沈从容身子后仰,惬意的看了看四周,说道:“不过,大俗即雅这话也不错。”

这女人都是在香粉里泡大的么?!

才静默了一会的人群突然被憋不住的笑声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继而大家哑然失笑,继续欣赏这大好春光。

萧珏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生硬的笑了笑,又因胸口猛然犯上的疼痛而要紧了牙关。慕婉昭见此连忙从怀中掏出药丸任其服下,却见萧珏依旧努力的从怀中找寻着。慕婉昭见状不由得唤道:“珏儿,珏儿?”

不一会儿,脸上却传来肉呼呼的感觉,他伸手捏住那人的手腕,猛地睁开眼睛。

容儿低着脑袋,玩着手指头,嗫嚅道:“我,我,我想瞧瞧他好些没。”

她手忙脚乱的一阵乱打,却听见那人倒吸气的声音,她躲在树洞边上,如同警惕的猫一样盯着那黑乎乎的“东西”

沈从容看向那人,邵厉,萧傲旗下第一谋士,她未立寸功实难服众。沈从容笑了笑,“王爷不必动怒,邵先生言之有理。”

“哎,那有何难,如今大军已扎营,不出三日便与敌军正面交锋。沈先生不若就定下计策拿下这站之功?”

沈从容淡笑接过:“王爷既有命令,从容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沈公子已有妙计?”

沈从容淡笑着看向沙盘,缓缓靠近,沙盘栩栩如生的展现着此处地貌。

南方多山,入夏之后又连绵雨水不断。山体不稳,常有垮塌,也因此刘沮才暂时止步。荆州南郡,贯有怒江天堑,若想南下与敌军正面交锋,又不想被山体滑坡所困,唯有横渡怒江。从大军驻扎之处来看,萧傲已经想走渡江这一条路。夏季多东南风,若强行渡江,刘沮以火箭攻之,天时地利一借用,岂不是自寻死路。

“王爷想渡江南下?”

“不错,本王扎营歇息这几日已命令军中之人采办造船材料,船一入水便是我等大军攻下之时。”

沈从容抬头看向邵厉,“邵先生以为呢?”

邵厉狭长的眼睛瞥了眼他,捋了捋胡子,道:“沈公子,不渡江,难道是欲与敌军隔岸相望?”

沈从容笑了笑并未辩驳,她再看了看魏冲,见其面有难色,于是问道:“魏将军有何意见不妨直言。”

魏冲看了看烈亲王,摇头道:“王爷算无遗漏,已命末将训练将士水上打仗,末将定能完成任务。”

沈从容突然轻笑着摇了摇头,她伸手突然将沙盘中南郡松阳县、江夏郡平武县、仁昌县三处地方的旗子抹去,顺势插入桂阳郡松潘县、英安县,想了想,再在衡阳郡华阳县也插上了旗子。

抬头,她看着瞪眼的萧傲,说道:“王爷,站之功虽然关键,然而,如此太过冒险。此番王爷所率之兵乃王爷一手调-教,擅长何许王爷自是最清楚不过。王爷何苦用我军劣势迎战敌军强势呢?”

“大胆!”

沈从容转头看向邵厉,讽刺的笑道:“邵先生博闻强识,难道忘了古书赤壁一战,曹操百万雄师尽丧火海之事了?”她指向沙盘,“刘沮如今驻扎南郡,直守怒江门户。我等何不避其锋芒另择小道,以奇兵致胜。使其认为我军因无力渡江因而死守南郡只守不战,以逸待劳,使我等长途而至,无功而返。”

“哼,雕虫小技。”邵厉针锋相对问道:“沈公子此番不也是仍要渡江么?”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若直接渡江,刘沮必然全力阻拦,届时死伤无数,王爷得不偿失。而若先以奇兵绕过青麓山,直抵桂阳郡……”

“桂阳乃荆州属地,若分兵前往,人数过少难保不腹背受敌,届时,援军也鞭长莫及。”邵厉出言反驳。

“刘沮此人虽无大才,却也熟读兵书,且好大喜功。如今敌军士气正强,若得知我军孤军深入,必会全力绞杀,亦会认为我军难渡天堑,因而选择此路,怒江的守备便会松懈许多。”

“你是说,同为渡江,若用此法,攻击之势便会锐减……”萧傲忍不住问道。

“不错,倘若王爷挑选得当,先前所掳之人亦可以作为内应,如此,王爷反而是以包围之势困住了南郡。”

“哼,沈公子构思巧妙,只是青麓山山体不稳,土质松软,夏季暴雨突至,恐人未绕过青麓山便已命丧黄泉了。”

沈从容笑了笑,“比起涉水,我相信,士兵更擅长攀援。是么,魏将军。”

魏冲满脸欣喜,点头道:“王爷,黎阳郡练兵之时,士兵曾将王屋山攀援一项作为训练内容,若山体稳固,先锋开路当不是难事。只是……”

“山体滑坡,被阻路途或使得将士命丧深山于军心更是不利啊。”邵厉说道。

“刘沮以奸臣身份公然反叛,虽占下三州郡县,然而未必人人信服。如今三州军民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而天兵穿越青麓山从天而降无不是最好的征兆。且引去敌军多数防备,为大军渡江做准备,大军一至,叛军只能土崩瓦解。”

大帐中,四人皆沉默不语,半晌,萧傲开口,“就依沈先生所言。魏冲,去挑选精明将士。”

沈从容淡淡点了点头,却听见耳旁邵厉轻声说道:“沈先生,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