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不睡,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秦放歌冷冷问。

叶如诲道:“你倒是变得会说话了。”

“舍命?”秦放歌嗤然道,“你值得我舍命么?”

“你这么恨她?”唐庭皱眉,“非要她被人糟蹋了才称心?”

这无疑是小城中最具谈资和冲击力的一件事,人们争相围拢来,朝着囚车中那美貌的女囚指指戳戳。

阿瑶多少都有些难堪,被他这么一笑,更是羞恼,由不住横目瞪他一眼。

阿瑶看他二人走得急,且叶如诲又只说弄两匹马,便知他们无意与自己同行,但事到如今,她已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装糊涂,一声不吭紧跟在二人身后。

过了有那么一刻,唐初楼才淡淡“哦”了声,道:“回信叫他继续跟踪监视……”

林先生摇头道:“姑娘不必客气。”心下却是感叹,这姑娘实在也是可怜,先是断了腿,跟着便又中毒,却也太多劫了。

“不干什么啊!”唐庭一脸无辜地道,“就是觉得十二姐长得好看,所以多看几眼。”

两人对桌坐着,一开始都只埋头吃饭。唐连一反常态的沉默,阿瑶便知他心里有事,或多或少与昨晚之事有关,但又不全是这个原因,还有其他的什么事,不然他的脸色不会这般难看。

“是。”

她这样怒骂着自己,心里想,他愿意怎样处罚她随便他,阿芙愿意说她什么也随便她,有什么所谓?只要唐连没事,她便可以揽下所有的罪责。从她离开相府,前前后后有那许多事开罪于他,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事。

久久不绝。

外面下起雨,雨打在车厢顶上,啪啪作响。

“并没有……什么误会。”十二娘呐呐道,“是我对不住他们。”

“不碍事,这点小事我还做的了。”十二娘轻言细语拒绝林大夫的好意,抢在小僮之前端起痰盂便往外走。倒完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将痰盂放在花台上,慢慢朝四下看了一圈。

“十二姐……”

“错,我一共救了你三次,所以,十二娘,你还欠我秦某一条命。”

“是么?”十二娘略有些恍神,那个人会说这样的话么?

秦放歌凝目下看,暗道里黑黢黢的,也不知通向哪里。

她在地上动了动,脊背弓起,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爬起来。秦放歌皱眉,忽然一把抓住十二娘后领,将她提溜起来,几步走至小屋门口,丢在大水缸前。

秦放歌一脚踏在她背上,冷笑:“跑啊?你还能跑到哪儿去?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我当初从死人堆中将你扒出来救活,好吃好穿供着,哪点儿亏待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背叛我出卖我,害我身陷牢笼,差一点就把命搭进去。”

只是此刻阿连在哪儿呢?她要如何才能赶在到岳州之前与他见面,劝说他与她一同离开。

苦思之际,车马已在一幢酒楼前停住。正是午间,店内食客甚多,几个雅间自是早没有了,好在楼下大堂之中还有几张空桌。小二引他们几人过去,一时落座,只等饭菜上桌。

菜肴还需些时候才能上来,这当口,阿瑶去了趟净房。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从进大堂起阿瑶便觉有人在盯着她,从净房出来后这种感觉便越发强烈。她一面小心翼翼留意四下,一面穿越竹径往回走。

“瑶姑娘。”没走出几步,果然有人在后面唤她。

她转过身,便见翠竹间走出个身穿黑色布衣的男子。

那男子抬手在阿瑶眼前晃了晃,这刹那她看到他手掌中有枚女子用的发簪,联想到之前那货郎和街角处看到的人,她又岂有不明之理?也不知该说这唐庭是小孩心性还是胡搅蛮缠好?提醒一次便罢,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莽撞行事,是急着要报那落水之仇?她由不住冷笑:“是他让你来的?”

“十四爷让我同瑶姑娘说一声,今晚亥时三刻,他在绿柳坡等你,不见不散。”

“我若不去呢?”阿瑶道,唐庭也许还不知道,他而今已威胁不到她什么了。

“哦。”那人微怔,琢磨片刻却道,“去与不去,瑶姑娘自己斟酌,在下告退。”

绿柳坡在白城以东二三十里地处的龙岗镇附近。由此可想见,唐庭对秦放歌的行程是如何的清楚,仿佛一早便知晓他们会在龙岗镇停留一般,不然也不会选离这镇子不远的绿柳坡与她见面。

瞧着时辰差不多,阿瑶还是决定去绿柳坡一趟。

已是亥时二刻过半,趁着夜色,阿瑶出了歇宿的鸿福客栈,朝着东南方的约定地点而去。

坡顶上有个八角亭,于绿柳掩映下现一角飞檐,楼上有幽微的灯光透出,依稀有人影晃动。阿瑶略一迟疑,还是走了上去。将到亭子时却忽见几道人影自西边林中一掠而过,眨眼的功夫便都进了亭子当中。

空气里浮荡着一股甜香。阿瑶心头一动,便止住了脚步,寻思片刻,却不亭内,一个鹞子翻身从外直上了二楼,摸到一扇窗格边站定,透过半开的窗缝间往内看去。

唐庭果然在内坐着,在他对面站着刚进去不久的阿芙。

“你来做什么?”唐庭语气不善,似乎并不欢迎阿芙的到来。

“十四哥这话问得好怪,昨晚上你被那伙流寇捉去,我不惜冒险救你,几乎被人困死在火中,你倒好,自己独个溜了,如今反倒问我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