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啊,你怎么那么大胆?那个人不会被你打死了吧?要是官府来捉拿你可怎么办?”张氏惶恐不安,却还是要选择保护女儿:“万一真走到那一步,你千万不要承认人是你砸的,就说是我下的手。”

天还阴着,眼前的道路和两旁的树木好像笼罩在轻纱薄雾中,朦胧柔和宛如水墨丹青一般宜人。

张家那破屋子怎么了?刘婶抓住那妇人衣袖,腆着脸道:“夫人,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呢?”

卢婶的脸都被丢光了。

张氏一边做饭一边悄悄打量女儿,等到饭菜上桌,也不过是一碟子青菜,一碟子咸菜。

洛轻尘一骨碌爬起来,床前摆放的是破旧的布鞋,她忙穿了,取过一旁的粗布衣衫往身上一套,往后面飞奔而去。

“你死到临头还装?那么向着你的当然就是你那个奸夫了。他自诩比谁都聪明,但是只要以你为饵,就算明知道圈套他也会钻的,真是个傻子。可惜,这会儿他只怕也已经被钰哥用你那兵符调动的人马剁成了肉泥!”许悠儿更是愤愤不平,为什么天下好男人都被洛轻尘占尽了?

“下面你打算怎么做?是和我爹联手还是……”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媚。

玲兰见洛轻尘还如此地若无其事,急得上前就将她身边宫女推开,挽住洛轻尘的胳膊:“陛下,奴婢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外城都乱成一片了,王夫大人正在外面集结人马准备守卫皇宫。他特命奴婢来照顾陛下,请陛下赶快随奴婢前往安全所在。”

“我和你一起去呀。”张氏本是好心,怕洛轻尘会记不清又找的慢,救人可耽误不得。

可是,身后传来老仆的声音:“这位夫人,荒郊野地的,道路难走,我派个手脚利索的小伙子陪你女儿去,你就先在此歇歇吧。”

话说的客气,但是洛轻尘知道,人家这是怕她起什么心思,扣下张氏做人质。

当下洛轻尘对张氏笑道:“娘,我快去快回,你先帮我生火烧点热水,等下好煮药。”

张氏只得点头答应。

洛轻尘凭着记忆,沿着溪水边走边找,等到手中有了一大把草药后,便转头走了回来。

来到张氏身边,又和她一起仔细地看了闻了,挑拣出干净新鲜的,取出一部分丢进烧开的水里,煮的水变成了浓稠的绿色,才倒了一碗拿上车去。

“这真管用?”老仆看着那药,此时倒是犹豫了。

洛轻尘将碗收回来,喝了一口,又对老仆道:“要不你也尝尝?”

老仆见洛轻尘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不由有些尴尬。不过公子性命不可儿戏,他还是将药放在面前闻闻看看,再看看洛轻尘面色如常,只是在她身上有着一种与这年龄极不相称的感觉,那一种内敛沉着是经历世事才有的感觉。

而洛轻尘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又分明是如此的透亮,不沾染凡世间的恶俗与沉渣。

老仆终于扶起公子,将药徐徐地灌入。

洛轻尘在对面静静地看着,知道这一回就算是她想走,人家也会“盛情挽留”了。

果然,老仆并没有接她递过去剩下的草药,而是说看她们母女一路行走多有不便,可以载她们一程,到了前面镇上再分手。

这么安排正和洛轻尘心意,但是她并不表现出惊喜,只是淡淡地谢了老仆,将张氏接上了马车。

马车启程,此时车中四人,公子脸上的紫色渐渐褪了一些,肿的也没有那么厉害了,可见那药的确是起了作用。张氏最为激动,不时为那公子擦擦额上的汗,加上毛毯,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氏是这公子的娘。

老仆则是坐在一边看似随意,其实那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公子,偶尔也问问洛轻尘母女去向。

洛轻尘最为放松,也不隐瞒,告知自己是前往京城。

“我们也是回京城去,如果方便,倒是可以一同前往。”老仆这话说的可不够热情,洛轻尘知道,他这是怕主子醒了会埋怨他自作主张,所以不敢邀请。

洛轻尘还不想和他们这样麻烦的人物一起走呢,于是淡淡道:“那可不巧了,我和娘在前面镇子上还有熟人要拜访,如果公子没有事情,不需要我们的草药,那么到了镇上就告辞了。”

双方的想法一拍即合,老仆也轻松了些,自称钟伯,接走亲戚的大公子回京城家中的,半道上被劫道的贼人盯上。

劫道?这话真是哄哄没有见识的小姑娘还行,洛轻尘权当相信,不过是同路一程,没有必要知道太多。

在山中又走了两天,那公子一直昏迷着,脸上紫色再没有加深也没有退却,倒是符合那老仆的意思。

看来洛轻尘是误打误撞,那药并不完全对证,所以解不了这公子的毒,可是那药有清热解毒之效,所以也起到部分作用,控制了毒性的深入蔓延。

又在山道上走了两天,再没有遇见什么劫道的歹徒,这天,他们终于离开了山区,进了城镇。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洛轻尘扶着张氏下了车,对钟伯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和娘就此别过。”

钟伯一路走来也知她们是规矩人家,此时倒不好意思了:“等会我上药铺去给公子抓上几帖药就成了。你们既然是会友,还是要住客栈的吧?不如我在这里帮你们定个房,回来的时候也好落脚。”

“谢谢钟伯,不用了,好好照顾你家公子,我们就不劳费心了。”洛轻尘客气地说完,和张氏转身欲走。

“等等,小姑娘,你救了我家公子,请留个姓名,京城中的地址,他日我家公子一定会报答救命之恩。”钟伯这话说的诚恳。

可是洛轻尘并不领情,客气地回绝道:“不必了,你们也帮过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到京城之后会在何处落脚,就此别过。”

钟伯见挽留不住洛轻尘,她们又不想透露来历,便一挥手,过来一个仆从,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钟伯。

钟伯将钱袋送到洛轻尘手中:“小姑娘不要误会,这个只是我们一点心意。不然,公子醒了之后,知道我就这么放走了恩人,我没法交代啊。”

洛轻尘一想,刚出门就不顺,还不知道往前会怎样,进了京城,要是不能顺利见到皇上说清楚来意,那么在京城里要立足银子越多越好。

钟伯忠心为主,也是难得,她也不想为难他,便爽快收了银子,与张氏离去。

“派个人去盯着点。”车中传出有些虚弱的声音。

钟伯一使眼色,有个机灵的仆从尾随了洛轻尘母女而去。

钟伯上了车,见公子半倚在车厢里,那样子分明早就醒了过来,而钟伯也并不意外。

事实上除了一开始,这公子的确昏倒出了意外,喝过洛轻尘的草药后,当天夜里就醒了过来,只不过他不想有人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