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茹斜着眼睨他。

“不必劳烦你动用仪器,我可以在近距离反制控斑……让外面的人给你开门。”

人鱼文化给大多人鱼灌输过一种思想,人鱼老祖宗起源于瀛洲仙岛,祖辈们并不与人类接触生活,而后来到岸上的这些人鱼都是被族群流放的罪人,她们生来有罪,需要用自己特殊的本领赎罪。而双鱼就是连接瀛洲于大陆的引路者,双鱼生于大海归于大陆,可以让离群的亡灵魂归故乡。

见男人没搭理祈乔,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戴帽子的男生连忙开口缓解了一下气氛:“乔姐,您怎么会来明宇楼?您的助理去哪儿了?”

车里的众人心照不宣地唏嘘起来,戚夕脸不红心不跳地转移了话题:“会长,司鱼院的人为什么会来?是您通知了她们吗?”

发现异常的成员着急地去询问负责人的意见,却怎么也找不到负责人的身影,多次致电无果后,他转而走向写字楼角落的私人办公室——这是他自己的办公室,负责人有时也会来这里坐会儿。

“我们出去说。”戚夕敛去所有慌张,瞧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正要站起来,又被祈乔握着肩膀坐回了原位。

“戚夕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韦欣十分正经的自问自答,“你呀,从来不去学溜须拍马那一套,也一向不和我客气,铮铮傲骨进退有度……”

当年韦欣在第一特院保住戚夕的时候,她还没有这般体弱多病,虽然行动不便,但身子骨好歹硬朗,仅仅在一个晚上就镇住了整个委员会,同时力排众议送戚夕去读了大学。

祈乔简答:“会唇语……奇怪,你怎么这么轻,感觉就像抱了个绢人一样。”

宋茹拍马屁道:“小陈姐你懂好多哦。”

“不对。”戚夕一把拉住祈乔胳膊,“这个人有问题,让你手下别靠他这么近,反正现在酒店都没人了,把他安置在一个房间,我守着酒店,其他人先走。反正那些人是冲我来的,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看他们能怎么样。”

这种级别的酒店,不可能没几个大型发电设备,虽然现在走廊里还有应急灯可以照明,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她一直以为戚夕是中规中矩的普通学生,好一段时间都以欺负她为乐,后来是怎么改观的呢……宋茹躺平大喘了一口气继续回忆,好像是自己的那些小弟觉得自己改邪归正就想篡位来着,被一群昔日的小弟赌在器材室门口讨说法,本来没多大点事儿,偏偏路过还器材的戚夕以为是校园欺凌,一个气力十足的排球把为首的小弟砸了个满脸血。

是,也不是。

电话挂断,司机大叔憨实地抹了把鼻头:“我爱人走的早,那独苗苗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他在哪儿读书我就在哪儿跑车,他读的大学就在你们斜对面,也是所双一流呢!”

众所周知,人鱼与人鱼的后代依旧是人鱼血统,但人鱼与人类的后代却是一个未知数,混血后代的新生儿只有很小的概率分化成人鱼,娘胎里生下来不是人鱼的话一辈子也就没机会了。

跪着地上很没有尊严的蟹柳感觉自己的脊梁骨都要让这二位戳断了,尤其是那条人鱼,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祸水,把本就不待见特科院的祈司长往岔路上引。

难怪祈乔一上任就亲近人鱼委员会却疏远特科院,原来原因在此。

眼看祈乔在戚夕面前笑成了一朵花枝乱颤的美人花,蟹柳连忙出声打断祈乔:“祈司长,我可以把秘钥给你们,请求您能看在老司长的面子上给我们特科院一个机会,这件事爆出来对大家都不好。”

首次的秘钥已经被激发,司鱼院的人上来让蟹柳输入了第二层级的秘钥。

祈乔:“把秘钥交代给有关部门,让他们尽快破解控斑。”

蟹柳松了口气。

就在蟹柳交出秘钥后,祈乔突然出声:“我们当时营救的八百零三位同学中,三十人没了生命体征……至少三十个家庭失去子女,这个责任你必须担,不只是你,还有特科院。”

什么?祈乔居然当众毁约!

蟹柳脑中一片空白,跌坐到了地上。

“报告——刚刚收到回复,秘钥链接正确,正在尝试追溯端口以及破解消除。”

祈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时候,戚夕忍不住暗自打量着祈乔,这次的祈乔没有露出别样的表情,她眉目严肃,在提到伤亡人数后,锁着的眉就没再舒展开过,平时总是上挑的多情狐狸眼也和缓下来,仿佛染上了隔夜的疲态。

尽管她面色疲惫,但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当年“鹰美人”的称号来源于她太具有攻击性的外表,早期某个野榜给她颁了一个“鹰美人”的荣誉,很不巧地又被极其自恋的祈乔用助理的号手滑点了赞,从此粉丝们就揪着这个梗不放了。

戚夕当时是点赞大军的一员,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把图片反反复复放大看了无数遍——从挺直的山根到略微上扬的唇角,从凝着光的卧蚕到精心修饰过的碎发,从飒气的轮廓到微绷的脚趾,无一省略。

从朝思暮想到并肩而行,中间不过隔了短短几年而已。

戚夕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接触到这个只在梦里出现的人,以至于对方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时候左支右绌发挥失常,越想表现得冷静就越不像自己,反而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爱耍脾气的模样。

对待越是珍重的人,心里就越别扭着一股劲,搞得自己好生狼狈。

不过有个一劳永逸的方法——直接对祈乔使用致幻,她便不会再像平常人一样纠结那些分分合合的痛苦。

从此祈乔会忠于自己一人,哪怕她不喜欢自己。

戚夕已经记不起自己是第多少次有过这种念头了,但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答应过祈乔克制使用特能。

致幻人类的特能就像一只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罂粟花,品尝过滋味的人鱼很少能克制自己不再去碰,哪怕是戚夕这种自我约束力强的人也难免生出一些越界的念头,更何况那些有反社会反人类倾向的人鱼呢?

戚夕默默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不能这样逼迫她。

“你也累了,这里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今天晚上可能要下雨,你早点回去……”祈乔揉着眉心,吩咐手下去送戚夕离开,“你们把戚夕送到委员会那边,一定要亲自看着会长接到她,注意安全。”

“小心!他在干什么!”

趁着大家松懈的功夫,蟹柳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口碎牙——那里面居然装了一个控斑触发装置,一旦咬碎牙齿,第一级控斑失活,第二级控斑就会自动更新激活!

“哈哈哈你们不会真天真地认为控斑植入后还可以取消吧!除了医疗干预,远程追溯是无法取消的。”蟹柳彻底撕开温和的伪装,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祈司长,你不是心疼那三十人吗?那就让更多的人去陪他们吧!只要因为神经毒素而死的人够多,大家就会重新重视特科院那无可代替的作用,研究人鱼的立项也会提上日程!我们特科院为全人类发展鞠躬尽瘁这么多年,没被一次次的失败打倒,倒是先让心疼人鱼的那些分子给举报了,你懂得亲手把三年的实验数据付之一炬的痛苦吗……等着瞧吧,你们需要用无数个三年来向你们所犯下的错误赎罪。”

大胡子一脚踢开他:“放你妈的狗屁,你还是先考虑考虑特科院多久被取缔这个问题吧!”

蟹柳啐道:“你以为媒体会公示特科院的罪行吗?不可能的,虽然特科院这些年处在风口浪尖上,但特科院也是支撑人类生存自信的定心丸,如果特科院没了,一夜之间因为生存焦虑而踏过阈限的人不知道要翻几倍。”

祈乔:“所以你毫无后顾之忧地和反鱼组织蝇营狗苟,直到被抓还在试图贿赂司鱼院请求宽大处理。”

“乔,来不及了,校内很快又要出乱子,我们先走吧。”戚夕眼见特科院和司鱼院撕破脸皮,一个头都成两个大了,特别是祈某人自己出尔反尔还不允许别人也跟着学,戚夕生怕她气着自己于是上前把人拉开,“胡叔,你们先带她去救急火,这里交给我。”

戚夕猜的没错,就在她送走祈乔的同一时间,乖乖待在宿舍里的一些同学突然显示出了诡异的症状。

变动首先从男生宿舍开始,无常的天气在午后突然起了浓云,宿舍楼附近静悄悄的,花鸟鱼虫发出的白噪音消失不见,大家在恐慌中尝试入睡,然而就在这时,第二批控斑持有者像是被夺舍一样按着固定线路在走廊里游走。

“同学,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校方要求大家今天下午都呆在宿舍……同学,同学你怎么了?”

一楼的阿姨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生瞳孔缓缓失焦,察觉不对的她立刻转身去向镇守一楼的司员求救。

“不必担心。”同步收到上级命令的司员将阿姨护送回之后默不作声地跟在了方才的男生身后。

男生宛如失魂木偶般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继续麻木地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