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翘却很听话地拿起一块切好的橙子放进嘴里，囫囵吞枣地咽下去，说：“宋总，这个我还真没吃过，我姐都顾不上给我送的。”
万一那家咖啡馆是程池的家传产业，是中国驰名的老字号，必须有后辈继承、发扬光大呢。
林翘想了想，把自己的航班号发了过去，宋宜很快发来一个ok的表情，表示明天将准时去江潭机场接机。
枫糖长篇大论之后还不能消气，又一连发了十来个愤怒jpg的emoji表情，杀气溢出屏幕。
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的腰伤，看起来对自己很熟悉呢，最恶劣的是，知道却还假装不知道，看着自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满脸通红，内心一定在偷笑。
当时，林翘还不认识这两个人。他坐在矮小的竹凳上，身边挂着脏兮兮的二维码收银牌，手里拿着一把破蒲扇，正在替家人看管店面。
“怎么会！他也是来这边参加活动的！”蓝云清被林翘一句话激得脸都红了，“他前段时间演的那个古装剧要在海鸟平□□播，这次剧组受邀来做宣传。”
两人一起玩耍，一起读书，高中毕业前，蓝云清去了配音培训班，林翘则进了电竞俱乐部的青训营。
一通聊天之后，时间已近正午，蒋元打算在店里做些西式简餐果腹，问程池意面喜欢配什么酱汁。程池没让他做，非要带自己的小员工去附近餐厅下馆子。
他看着群聊消息里“次级联赛”几个字，有点不明就里，刚要去搜索一下含义，群里又冒出来一条消息。
“别再聊我啦，大家一起来给kakko酱加油吧！gogogo！”
那一年他还在江潭大学读研二，夺冠之夜，整个校园的男生宿舍楼都沸腾成了一片红色的汪洋。
“小哥哥更不对劲”
声音来自于队伍里的中单，年轻男性，普通话字正腔圆，语速不紧不慢，倒是不算难听。
但三冠王到底是三冠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利剑出鞘、锋芒毕露。
他看看周围：“我把这里改造成电竞主题咖啡馆怎么样，估计生意还能更好些。”
“怎么改？门口贴两张林翘的照片？大堂里安一个大号投影仪？每天白天放林翘的精彩操作集锦，晚上转播Aog常规赛？”
“……”程池沉默了。
他难以想象锈湖咖啡馆出现如此热血的场景。
锈湖是什么意思，锈湖约等于死水。
闻一多先生说得好：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电竞主题咖啡馆计划在半分钟内被否定，但是……
“但是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程池忽然说，“一开始是觉得逗弄他好玩、有意思，见了面之后觉得他长相帅气，说话可爱，挺萌的。再后来聊了聊天，对他有了一点点了解，就……”
“就开始喜欢他了？”蒋元问。
“可能也算不上喜欢？”程池又不确定了，他反问蒋元，“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裴晓晨的？”
“就……见到她会脸红心跳啊。”纯情男大学生被反将一军，突然要用自己当例子给老板讲解恋爱课，颇有些不自在。
“脸红心跳……”程池想了想，没有，他问蒋元，“还有别的表现吗？”
“……总也想着她，做梦梦见她？”
“做梦……”程池托着下巴思索，好像有那么几次，“还有吗？”
“还有，”蒋元已经被问得面红耳赤，“还有我金工实习做了一把小锤子，只想把小锤子送给她。”
这……程池眼神在四下飘来飘去，最后落在那台机器人“小奇”身上。
小锤子？小奇？
“唉呀，老板……”蒋元同学忽然颓丧地叹了一口气，“我实话跟你说，要是你恋爱经验如此匮乏，还是别打林翘的主意了，你玩不过他的，林翘是Aog电竞圈绯闻八卦第一人，是老司机了。”
程池来了兴致：“哦？说说看，都有什么绯闻？”
“倒也说不上是绯闻，就是跟傅知南那些事呗。他打Adc傅知南打辅助，赛场上傅知南保护他，私下双排总是他挡在傅知南前面，宁愿自己死也不让傅知南死。还有傅知南过生日，他用水果给傅知南雕了一艘水果船，船中间放的是西瓜雕的玫瑰花。还有，你肯定知道的，互换冠军戒指，也是林翘主动的。还有……”
蒋元看看程池的表情，声音低了低：“在Bns的时候，他和傅知南住一起。”
“住一起？这事你都知道。”
“他队友接受采访时说的，说林翘不和其他队员住宿舍，非要和老板住一个房间。”
“接受采访说这个？这是什么垃圾队友！”
程池想起林翘曾在群里说过，他在Bns的时候，每天至少工作16个小时——这种强度，就算住一起也没精力怎么样吧！
“我听说那个姓傅的是直男？”程池问。
“直男又怎么样，他指望林翘给他卖命赚那一亿五千万名额费，出卖一点色相而已。再说他又不会吃亏，林翘那么喜欢他，绝对是什么都肯为他做……”
“喂喂喂，”程池打断蒋元，“小伙子，思想不要滑坡，纯洁点。”
蒋元羞恼：“我说什么了就思想滑坡，我看思想滑坡的是老板你吧！”
程池若无其事地眨眨眼，吹了一声口哨——没吹响。
“所以，”蒋元总结，“林翘不像您一样是未经世事的纯洁大男孩，被渣男伤过的人心口都有一道裂痕，您要是想追他，难度很大。”
这话把程池酸得打了个激灵。
未经世事的纯洁大男孩想了想，道：“我觉得问题不大，这样吧，先定个小目标，一周之内，我要把林翘约到店里来。”
“这儿？”蒋元惊讶，“您确定吗？”
“当然确定，他家就在附近，不远。”
程池指指墙边立着的“小奇”，对蒋元说：“但是这台机器人我要收回使用权了，不能让你的土味审美把我的‘小奇’糟蹋成乡村大喇叭。你把里面的数据拷贝出来，我要重新赋予它高尚的灵魂。”
蒋元真诚发问：“怎么个高尚法？您该不会是要教它打Aog吧？”
“Aog是电子游戏，会打Aog的机器人只需要代码，不需要机械臂！”程池说，“我要教它的是，在林翘进门的时候，给林翘比一个心。”
“……”蒋元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的老板比自己更加土味，他说，“我看‘小奇’长得挺像Aog里一个英雄，吞噬巨铳，你干脆让它念一句吞噬巨铳的台词吧。好歹这也是林翘最高光的代表性英雄。”
“什么台词？”
“烈火吞噬躯壳，唯有理想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