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一直不敢打开这扇门,每一次打开这扇门她总能看到很多画面。

“既然你姐姐喜欢雕塑,而且把这句话写在类似于和任杰的恋爱记录本上,任杰和这些有什么关系么?”

“山龟,你缘何与贼为伍?”再怎么说山龟也算是他授业解惑的恩师,行事尚且磊落,顾生衍……不像他会结交之人。看山龟的样子,竟然比记忆中苍老了十岁不止,可神龟毕竟长寿……

顾灵宣把陈墨举起来快覆上他睫毛的手就势推开,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杯子里的水倒是澄澈透明,可那水晃晃悠悠,分明晃出四个大字。

顾灵宣一回来,他所有的毛病都治好了。

那在任父的眼里,或者说,在一般长辈的眼里,当身份是教师和学生的时候,第一反应难免会有些芥蒂。陈晨却表现得理所应当,仿佛,天生如此。或者说,在她自身认为的世界里,合该这样的关系,又或者,她内心里对这种类型的恋爱关系急于得到大众的承认。

“你还信他?”陈墨刚想出口劝顾灵宣,没有人否认山龟当年是如何德高望重,当下进化了几千年的人尚且会变,山龟一个现在都为进化完全的王八,还真能不近墨者黑么?总之他既然选择伤害顾灵宣,那在他陈墨这里,就已经被判入阿鼻,永不超生了。

“你,听到没有。”谢元连学长都不叫了,把书包一收揽着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就要走,走着走着又折回去了,因为她听见一句话。

陈墨带着顾灵宣溜达到教学楼,在每个教室的门口上巴望半天,反正现在是下课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被当成迟到想偷偷溜进去的学生,也就不会被老师的钛合金激光眼扫射,他看着2楼的201教室冲着顾灵宣挥挥手,示意他找到任杰的教学班了,今天下午正巧排了课。

可惜是个瞎子。

“我在‘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是没有记忆的,所以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清楚。”顾灵宣苦笑着说。

“他昏迷,不是因为撞击伤。”顾灵宣说,“具体是什么原因,我还不清楚,更像是伪造的意外,山龟的手笔。”

“我会告诉周阿姨,让她别担心。”陈墨回过头来,用还算平和的语气对他说。

这位警官是想告诉她,最蠢的法子就是自己靠自己厌恶的那种人的方式去解决。

“奶奶,你说这话,是埋怨我吗?我大爷对你不好,对爷爷也不好,我多少次看见你在家里偷偷掉眼泪,因为我大爷他从来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奶奶,我不是觉得我大爷他跟那个谁一起做生意才恨他,我是因为他忘了他是谁的儿子,他忘了他的根……”

顾灵宣没跟陈墨打机锋,他是真的不清楚。他开始的印象里甚至都没有那珠子,很明显,他跟山龟的记忆完全不同,可是当看到它以后,通过山龟的补充,他却又隐约想起来了一些关于那珠子的事情。安排好的一样,很显然,陈墨也是一样,陈墨的记忆与他开始的时候别无二致,可后面……

那些没脑子的也不想想,那顾灵宣的父亲顾承珏是什么人,既然能安稳地呆在那个位子上,他们这点小心思他又怎会猜不透?表面上对他们颇为容忍,实则正好利用他们彼此之间的争斗,既变相地削弱了各族势力,又平衡了各个族群的关系,不费吹灰之力一石二鸟,他偷着乐还来不及。

老头儿正拿着那破红绳在跟顾灵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陈墨索性敲了敲门。

“有,据郑星的母亲说,当时郑星的父亲把5000块放到了内侧她亲自缝制的暗袋里,而出事的时候,钱丢了。”

同是听他讲学的弟子,六殿下是他最喜爱的一位,可四殿下生母所托,万死不能辞!

郑星睁大了双眼:“谁说我不……”

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尝过那滋味,太苦了,他不想让陈墨再尝一遍了。

郑星捏紧了被角,松开手的时候手掌从苍白慢慢回复成粉嫩些的红,要比另一只手颜色深上许多。

行了,这是忙着宣布主权呢。陈墨想。

以往全是为了他母亲,后来又全心全意为了自己,自己殒命以后,又平白给自己添个陈墨这么个寄托,李历这样全然无私的奉献型人格,让顾灵宣心中早己跳过了感激这么浅淡的词汇。

“这不是,陪着老爷子切磋切磋,脚程够快的啊。”陈墨是故意找来一趟,让顾灵宣晚点到,到时候猝不及防,能看老爷子最真实的反应。

顾灵宣当然注意到了他不太……寻常,但他不太明白原因,他还没出口说他那个四哥的光荣事迹,怎么这个人就吓跑了。

当时年少轻狂,也曾想过万人感伤那个无辜少年郎,也曾在黑暗中激起了一朵英雄浪,汇入无际汪洋,不过就是一片微弱的浮沫。

小儿子当兵去了,回来还给安排了工作,也成了家,大儿子一家子也在外头打工,按理说家里头应该算是苦尽甘来的时候,可老天爷不念着郑老太太,小儿子先是没了铁饭碗,后边又找了个司机的活。小儿子的闺女,也就是郑星,还没满周岁的时候,一次晚上出车突然就出事了。

“啊你说这个,那人长得是挺特别的,唉,长什么样儿来着,我这会子又说不太出来了,我总觉得我见了能认出来,这会子……”周老太太锁了锁眉头,也没锁出来那个人的模样,“唉,老婆子不中用了,你说说,又整不清那人的模样了。”

因此这村子里的人相对比较闭塞,留下来的老人多,孩子都出门了,稍微年轻体壮能出去的都不愿意留下来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了。老人们喜欢搬个马扎在吃完饭往自家门口树荫下一坐,拿着一把蒲扇懒散地一摇,日复一日也就这么被扇走了。

“你说的是案子?”路佳长吸了一口气,把陈墨的手从肩膀上扔了下来。“嗯,我也觉得不简单。”

那黑猫一开始给路佳抱走了,怕呆在病房里再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应激反应,眼下顾灵宣醒了,那猫仿佛自己有了反应,蹭一下蹦上了顾灵宣的肚子,像找了个舒服的窝,盘在顾灵宣的腹部低低呜咽了几声。

“哎白医生您说的都对,您看咱们这俩工作都忙得没黑没白的也没个点,就都给对方留个饭碗吧,白医生消消气儿,我这就是不过脑子的一句问,别真动了气,省两张面膜钱,改天有机会请您吃饭,赏个脸。”

陈墨越来越确定自己的身世了,他一定是老头子买刮刮乐送的便宜儿子,按照老头子的尿性,指不定当年发家的时候买刮刮乐中的是顾灵宣这个“儿子”,然后随机附送了一个他当“干儿子”……供老头子图个乐呵!

只是陈墨能“共享”这棵树的所有感情。

都不重要了。

刀子上指纹多了她的……沈林的指甲缝里“突然”出现她组织的残留……

什么事儿非都得敲锣打鼓一块赶吗!阴曹地府那些公务员不想干活啊姐姐!

食不厌其精,剥丝抽茧去头去尾这么“吃”东西,他还是头一回。

感觉跟舒服,像水一样。

“培养感情”的时间也几乎没有变过,这中间……难道就没有一次侯岑亲自带着孩子出门走走?一个三岁的孩子,难道就有他母亲这么好的演技觉悟,一点都没对侯岑表现出来?

宋家二老爱宋小琴,可是他们更爱自己的面子,小小心心地护着她,是怕被旁人发现丢他们宋家的人……

什么叫一个小姑娘被别人知道有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该怎么做人?什么叫他们二老勤勤恳恳了一辈子到头来居然在自己闺女身上发生了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让他们一定不要泄漏出去二老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儿。

白宁宁还是没忍住跑去上演了一出正义也许会迟到可永远不会缺席的演讲,然后面对宋小琴干净利落地认了,一时间白宁宁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两种表情在脸上打架,谁也没打过谁。

也就是这样,给那些“可怜的人”惯了一身的臭毛病,摆出了一副我可怜我有理的嘴脸强制别人“积德行善”。

路佳看见他们俩战战兢兢的,还开玩笑跟他们说不怕你们家长强制你们分开吗,俩孩子贼诚实说了声怕。

可是他思来想去,顾灵宣还真就像一个管闲事儿的人,没有动机,没有利益勾结,能查到的社会关系里,自己是和他接触最多的人类。

“啊,问……”小吴扒拉着审讯室的门框不撒手。

“你知道侯岑和死的那女孩都跟过同样的人吗?”路佳问。

宋小琴这个人,很不一般。表面上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是一个男性同胞们梦寐以求的贤妻良母的典范,搁到百年前绝对是能做主迎几个姨太太进门的好正房。

“方才他喂我的东西太好吃了。”大黑猫冲着顾灵宣解释了一句,“反正你也是没有容身之处的,不如……”

他本以为他就会与母后团聚,在那场滔天的阴谋中被吞噬的渣都不剩,从生下来开始他所做的所有的事情就只是为了活着,哪怕是这样,却还是被人处处算计,连呼吸的权利也要剥夺。

美人心里活动十分丰富,面上依然岿然不动,这个警|察想来应该是个官职,他手里的那东西,应该就是一些证明类的东西。当时偷偷溜回去瞧了一眼,觉得只是一个画着他画像的纸,原来这个男人也算是有身份的,只是不知道他这个身份有多大的分量,此时的他能不能惹得起那个身份。会有麻烦么……

从里边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正巧两腮盈粉、脚步虚踏蜿蜒着被另一个人架着出来,看到陈墨和顾灵宣拱手一让:“兄弟!百年好合啊百年好合!”

陈墨居然义气回了个礼:“你也是啊大兄弟!”

那个人看陈墨居然搭理他,心想这人怕是脑子不太好使吧,醉鬼也搭理,看了看站在陈墨身侧的顾灵宣:“大兄弟,你这位,嗯,长得真好看,不然咱俩换换?”

没等陈墨打醒这个色胆包天的醉鬼,醉鬼身边的那个人看不下去他如此丢人现眼,把人捞起来扔车里带走了,走之前还说了一句得罪了。

堪称礼数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