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郑星疑惑,陈墨又补充到:“不会。天网难逃,这个世界上最永久的事情从来不是实物性质的,那些伤害同样不是,正因为如此,这些不会消亡的性质才是永恒,当下如果因各种原因的限制而没有所谓的报应一说,有人会一直记得。我记得你是文学专业的对吧。”

“你猜的不错,它现在的能力,比以往更加广泛,而且限制条件逐放宽,它通过控制郑星的大脑直接释放物质对人造成伤害,不存在什么蛛丝马迹一类的联系。陈队长,也就是说,你们查不到。”

一如他私自肆意生长的感情。

顾灵宣的父亲就是天地共主。

郑星跟周奶奶说:“奶奶,你放心吧,我都好了,没什么大事儿,我……我大爷他们家人也都没事了,你,你生病的事我都知道了奶奶,你怎么就不告诉我呢?我都大了,你瞒着我这不是让我更难受吗?你早点告诉我,我还能帮帮你,跟你一起受着,奶奶你说你去个医院都是遮遮掩掩地去,你这不是更让我担心吗?”郑星鼻音逐渐加重,瘦弱的脖颈像是承受不住头颅的重量,慢慢低垂下来,尖尖的下颌处的头发随着重力的作用形成了一道帘,掩盖了郑星此刻所有的脆弱与疼惜。

陈墨扭过头来看着他,小吴差点坚持不住呼叫外援。

六殿下……

没有人或任何一种寄托物可以承担这个责任。

陈墨突然记起某夜,暖黄的灯下依旧渲染不住的苍白的皮肤,浅色的青筋盘结在那个人的小臂上……盯久了疑出现了错觉,竟能窥到汩汩的流向,心脏泵得稍快些,一寸寸竟从顾灵宣周身蔓延开来,竟延到自己身上来,陈墨慌里慌张地生出几分不可言说的旖旎心思。

只觉得像是在哪见过。

都这样严重了,奶奶却还嘱咐村长说:别让星儿知道,她在学校里忙,不能让她学习上分心,我没事……

陈墨没问他们是谁,怎么解决,带着顾灵宣回了警局,没等回到亲爱的岗位上,就看见门口路佳的背影,对上他们俩的站位上是一个熟悉的身形。

良久……好像突然过来一阵风催动了李历脑中的齿轮,李历才晕晕乎乎地开口:“还行,开始一度以为养不过来了,没成想居然也有好转的一天,恢复人身以后反而不好养了,得编一连串的话哄着。当初有娘娘,后来有殿下,我什么也不用想,想不到最后这操心的命躲不过,还是砸到我头上来了。”

“浑小子怎么说话呢,我跟他有恩……呸,六……他……人家……唉,反正于我有恩。你客气着点,不是早跟你交代了要你好好照顾他!”老头儿扯了跟花园里亲手打进土里的栅栏,眼看要温习一部年年准时播放的开年大戏,棍棒底下出孝子。

陈墨想着这人走起路来随着肌肉的舒张,脚踝绷起而舒缓的伏线一定十分漂亮,想着想着,那个人脚下的路似乎变得昏而软,腕骨上覆了一双手,骨骼感极强,轻柔却有力地拉扯,腕骨上显影似的浮现出因有些放纵的力道而握出的指印,指缝间的留白格外动人,那手不满足似的又想覆上去……

明明不是!他说的都是假的,哪里来的要人记住他,哪里来的只是逞一时之气,只为了那些害他的人,一心想让他死的人。顾灵宣这个王八蛋,他早就想好了!他把天下人的命格安放在自己心尖上,把无关紧要的那些人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什么也不图,就只因为他的姓是国姓!

“你俩……回去路上小心点,这天看着也不怎么早了,本来想留你们喝个汤,可都这个时候了我也没准备,怕你们年轻人忙,晚了就走不了了耽误第二天的工作。我们村头有段石头道,疙疙瘩瘩的不好走,你俩还是早点回去吧,出门在外的还是得多注意点。”周阿姨将没提起来的往事压了压,一字一句认真地叮嘱他们,絮絮叨叨的模样一听就不是想方设法赶着他们走,是真的关心天黑了路上不安全。

郑星问过!

老人是有手机的,可是不会拨号,只能接个电话,所以他来之前专门跟邻居打了个招呼,怕老人太过担心,因此出来的时候也没拿证件,就说是学校的老师来探访了。

顾灵宣觉得有时候脑子里的记忆并不一定是真的,玉枫娘娘夜晚灯下的暗影,磨红了的一双素手,夏日晚间彻夜未歇的团扇,也许并非是他的臆测!

再说老头子安排顾灵宣进了市局以后……顾灵宣的工资卡也一并在他手上,还没来得及交给他,本来是想等着他自己来要,可这么长时间了居然也没什么动静,顾灵宣怕是山里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他还有工资这回事儿。

“他们怎么样了医生?”陈墨开口问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

可他连那一隅都不能安心得呆下去,每日的晨昏定省,晚一刻就要被罚着跪两个时辰,有时候他会想,哪怕跪上七个时辰也是好的,可他要是晚了,小李子会被罚着去敬修堂领板子,他不敢再迟,因为只有小李子是真心地等着他啦……

这个又聋又瞎的皇子凭什么剥夺了皇阿玛的宠爱!

这怎么能,不是逼迫?

像是不为人知的……另一个自己……

有些急躁。

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弱不禁风了,跟某个吹不得风的病秧子似的……陈墨心说。

这个念头冒出来吓了他一跳……

陈墨一直都觉得是大家认为吴小龙智商低不好意思欺负他,所以有意无意“赠送”他一点安慰奖,防止他太没存在感想不开。

她以为她终于能从那个深渊里爬出来,把那些暗无天日的肮脏龌龊都当成一场噩梦忘了,她一开始陷在幽深的井底泥淖缠身,她第一次接了别人递过来的一条绳子。

他的一双眉眼嵌在极富有存在感的山根骨两侧,线条清晰显得十分俊逸,只是除却轮廓,眉眼如出一辙。

宋小琴和那个猝然凋零的女人一样,都疯了罢。

“宋姐说她可怜……然后就让我帮帮她,说是只有她和岑岑姐的儿子关系好一点,蒋亮可能看在他们夫妻的情分上不和她离婚……于是我就制造机会,经常把孩子带出来,让宋姐和孩子‘培养感情’,我……我也没想到,他能失足落水里去啊,我以为是他和宋姐在一起,”白宁宁说着说着又有些低泣,“我以为是宋姐叫他出去,然后把他带回家,蒋亮说不定能把孩子留下让宋姐养着……我……”

可是有人万万没想到,有一对高中的小情侣,时常在家长的密切关注下“顶风作案”,他们上完辅导班在回家的路上,有时候会来这个“风水宝地”约个会。

陈墨让小吴去给萌萌送了包糖,然后一直在回味萌萌跟他说的话,萌萌说,她去的时候,顾灵宣也在。

这事儿无关直觉,直觉上来说他甚至有些相信那个男人,可按照相关的逻辑和证据,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从一开始一直处于“坑里”的侯岑。

陈墨、路佳、顾灵宣、小吴都目送宋家二老离开了警局。

脑yin子疼。

人类的本质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