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就遇见你了。

陈墨在那边看卷宗梳理案情,等了大概一刻钟,老爷子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他有记忆的那段时间里,从来没有过因为自己跟别人有一点点的不同而敏感为难过,别的小孩有的,他全有,别的小孩没有的,他还是有,老头把他保护得很好。

但是你们记住,那些觊觎我性命的人你们记住,我虽然去了,但是天下苍生都会记得我!是我!救了这天下!百年之后,尔等是谁,又会有谁记得?

他竟安放了一处太平盛世。

他也很是新奇。

顾灵宣扭过头,异常“专注”地看窗外蹭蹭飞过去的一行树,那一棵棵挺直的绿意因着车子的移动在眼前连成了一片,哗哗地往后退去,风卷了浓浓的麦香一片裹进鼻腔,仿佛有清神醒脑的功能一样,顾灵宣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未触天光时,并不觉得暗无天日有什么不好,可天光乍泻,万紫鎏金堕于世间万象,一视同仁地给世间粉上一层金黄,再让我回味那些黑暗的日子。

顾灵宣本想伸手拍拍陈墨的头,后来自己起来一遭实在是太疼了,就只伸手懒洋洋地触了触陈墨的手。

这样一个看病的地方,远比他想象得大,也远比他想象得要更加富丽堂皇一些,人们脸上染着各样的颜色,用不同的面孔来对待不同的人群,各色纷呈。

顾灵宣淡淡地瞥了一眼毒辣的日头,又转头若有若无地扫了眼墙上还在滴答滴答走字儿的“罗盘”,看短的那根针已经过10了,没“说话”。

陈墨最近不知为什么,总有些疲累,以为是前段时间劳心劳神作息不怎么规律导致的,松快松快就好了,可一段时间下来,也还是没什么效果。

晕花了她特地为了见他捡了一周的瓶子换的一些并不好的化妆品,滑稽得像个小丑。

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掩饰自己脑海里逐渐成型的复仇大计,也就迟迟没有动手的打算。

就像你无意之间说出来的一句话,可能正好经过空气的发酵变成了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别人的心口,可隔着一层皮肉,血淋淋地没流到你头上来,你怎么会知道呢?既然不知道,当然有恃无恐。

这个人活蹦乱跳恨不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看来沧浪之水真是……什么人都认。

她好不容易在别人的称赞下“顺风顺水”地长成了父母期待的样子,可为什么蒋亮又来横插一脚,非要把她提起来再狠狠往脚下一踩,毫不怜惜地让自己成为他的跳板。

什么时候粘上的猫毛!

“我脑子不太好你们都知道吧,蒋亮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他对我很好,”宋小琴流露出了怀春少女的情怀,可见她当时的确十分当真,“……后来,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只是为了前途。”

怪不得……有时候觉得宋小琴的喜怒悲欢都不是那么……自然,表达的镇静也不是理解中的那种情绪,就像是一片刚被风刮落的秋叶,虽然表面上和那些树上的叶子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它已经开始腐朽没落,不能再汲取营养和水分,一旦外界风吹雨打,叶肉就会逐渐腐烂剥离,只剩下嶙峋的叶脉。

顾灵宣捏了捏肉球不容易分辨出的耳朵,才抬脚走了出去。

c、作者自己和宋姐

“嗯?”白宁宁抬起脸来,有些疑惑地看着陈墨,不像是真的不知道在哪找到的,而是对孩子居然能找到这个事实存疑。陈墨总觉得她下一句脱口而出就是:孩子找到了?

那纸上赫然写着:你既然已经得偿所愿,为何还要再造杀孽?

虽然接触没几天,可陈墨相信顾灵宣绝对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巴不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灰不落在他头顶上,他是不会管你在哪放炮的。

他们两个没同意,宋小琴……据说是受了巨大的伤害,事后警方去救的时候都缄口不言,那副市长最后终于是被拉下了马。

顾灵宣老实了一会,陈墨以为自己的真情实感打动他了,就看见顾灵宣把手里的纸上多了“知足常楽”四个字。

“喂,小吴,什么,日记本丢了?”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陈墨多年相信科学的世界观,崩塌了。

是被人不小心“玩”死的,还是说哪一家的妻子忍不住上门来撕“不小心”导致的。

“不知道啊,宋小琴也没说清楚,就发了个短信过来,也没解释,看那意思像是警方要是不出面解决,她就来不了。”

那略有些苍白的肤色微微刺了刺他的眼,脚腕上环了一圈黑色的图案,不像是为了追求非主流的小青年标新立异的刺青,倒像是……像是锁链深深嵌入长身而立的男人的脚骨。

不对,这房子里……

估计是白宁宁的父母在当时把智商都分给了第一个孩子,白宁宁估计是个意外。

陈墨这次和顾灵宣一同转向了路佳,路佳一脸茫然,甚至还有些慌张。

陈墨开口对他说:“傻儿子你瞎看什么呢?跑一趟呗~”

“就我自己?你们都不去了?”路佳继续懵。

“昂,我们不去了。”陈墨忍着没骂顾灵宣直男,“你得把人宁宁安全送回去不是吗!”

白宁宁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这个宁宁喊的是谁,想了想这里好像只有一个叫做宁宁的就是她自己,心里慌得一匹。妈啊,上次记得审讯的时候把自己吼得一愣一愣的也是这个长得蛮帅的警察小哥来的。

“嗯嗯嗯!”白宁宁又被吓着了,小姑娘点个头点得跟捣蒜似的。上回因为自己的“盲目追星行为”差点酿成了一个大错误,回去差点没让姐姐教育死,爸妈男女混合双打,姐姐时不时钻个空子补上一刀,这里边也就路佳看着好说话点,让他带着自己去解释解释自己这次差事办得不错。

“你觉得是出什么事了?”陈墨看着路佳都快把白宁宁当成亲妹妹了,大哥哥似的护着白宁宁,忍着为路佳操心的冲动,不经意地问顾灵宣。

什么时候……这么相信一个段时间相处的人了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像是与生俱来……呸!想什么呢,这叫被外表所迷惑。

“那个女孩,是不是有了什么异动?我认为应该是她那边出现了一些紧急的问题,导致她故意或者说□□控着……突然做了决定。”顾灵宣明显就是猜的,却总能找出一大堆理由来佐证。

不得不说,还挺可信的。

“喂陈墨,白安医生说那个女孩情绪有些不稳定,像是受了刺激,原因不明,之前也没有过什么异常,是‘突发’的。而且白安医生还说上次的事情,是她自己揣测过度,跟咱们道个歉,我替你跟她说了你不介意。另外这个案子……我觉得你最好带着顾灵宣和他那只猫,这有些邪乎的事情找个通天彻地的人来准没错。”

陈墨:“……那个……我开了免提。”

“那个顾先生,我不是说您是神棍,我是觉得您比较厉害。”路佳的表述能力像是被白宁宁传染了似的。

黑猫充分发挥了一个学生的良好品德,不懂就问:“啥是神棍?”

顾灵宣:……

顾灵宣按了按黑猫的头:“闭上你的嘴。”

陈墨:而且谁让你替我接受白医生的歉意的!

“行,那你再跟白医生交流交流,细化一下情况。”

病房中的女孩躺在床上,半张脸埋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被子里,有些瘦弱的身躯似乎在抖,像是啜泣引起的肩膀的抽动。

手臂呈现环抱的姿态半抱着被子,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苍白瘦削的脸颊趁得她更加羸弱,小巧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很容易让人心生保护欲。

可眼神呆滞得甚至有些空洞,像是被做成了标本的蝴蝶,依旧斑斓多彩,可是没有生命迹象,没有那些所谓细胞代谢的支持,再也不能随意地振翅飞翔。

村长给她打电话了,她来上学之前特地拜托了村长,如果奶奶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奶奶……她的肾脏不能再等了,她在家晕倒了,一起做工的邻居发现她没去,才去家里敲了敲门,结果发现奶奶倒在门口……

还好……发现的及时。

郑星想都不敢想那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