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松很是欣喜，去年这个时候吕良对他还是爱答不理的，原本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儿，“四哥，送我什么？”
她再次开口，“小三儿，你这么能干？卖什么？给姑说说，让姑开开眼！”
“老三、老四，吃了饭再走吧！老二的手艺很好！保你们满意！”奶奶说完朝着陈卫东挥手，“麻溜儿地准备饭吧！大过年的。”
陈玉萍长她六岁，过了年就要参加高考，前世是陈家第一个大学生，陈卫东记得很清楚，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大爷和大妈把炫耀发挥到了极致
这个时候还有人进城吗？
“我就是我家大人！”
陈卫东傻眼了，这才几个小时的工夫，许列在她眼里是外冷内热的人，怎么突然就冷脸了？
许列一把推开她，“起开，这不是女孩子干的！”
陈卫东跺干净脚上的雪水，进到门里被眼前的景况惊呆了：大部分货架上是空的，零星摊摆着的货品要么是有瑕疵、要么就是包装破了靠墙的高大货柜上也空了百分之五十。
“过完年去江浙一带考察一下，如果您能同行，那是最好不过了。”
王兰也爽快，“行，有事你就来找我，能办的一定办！”
又大声嘱咐：“三儿，把姐扶起来！”
这话说得坦诚，前世自己同样面临过，逃不开躲不掉。
吕强怔怔地看着她的手，没有接，就任她在空中呆着。
陈卫东无所谓地笑笑：“这点儿事我能应付，倒是”她的目光转向陈玉莲，“您应该关心一下姐姐，初三了还有时间出去闲逛还收人家的东西，很不合适！”
陈卫东半天没言语，看着货架发愣。
吕强初中毕业就开始四处打零工，是家里孩子中读书最少的。井底之蛙四个字彻底激怒了他，他一步窜过来揪住陈玉松的耳朵，“胡汉三，你骂谁呢？”
陈玉松先夹起一个门钉肉饼塞进嘴里，腮帮子撑得鼓鼓的，陈卫东唯恐他噎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说：“慢点儿，以后还会带你来的。”
“陈卫东，卖不卖东西啦！”
陈卫东脸上温和地笑着，说出的话却不怒自威：“你现在仰仗谁吃饭、穿衣？想清楚这点，乖乖把你的手拿开！”
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陈卫东很快满血复活
陈卫东之前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张淑敏患上了抑郁症，只是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个说法吧！去医院都不知道看哪个科，一定会让人家当成神经病患者的。
“甭管她！”奶奶笑盈盈地，越看老二越欢喜。
陈玉莲瘪了瘪嘴，无比委屈地说：“奶，您和妈是不是都不喜欢我了？我在这个家就是多余的？”
姐妹两个就这样对视着，一个坦然、笃定，一个惊恐、慌乱。
“丫头，不能这么说！多去理解你妈吧，”白秀霞停顿了一下，轻叹一声：“她，真的不容易！”
老爷子手里抖着一根长鞭，声音宏亮地吼道：“敢到爷爷的地盘撒野，活腻味啦！”
一九八零年才有个体户的说法，而且是贬义的，大多数从业者都是待业青年、或劳改释放犯，是不招人待见的。陈卫东本以为吕强会拒绝，他能答应真是帮了自己大忙，按她的预测，批发加零售，年底应该会有五千到八千块的收入，那是父母二十年的收入啊，想想就心动！
“我想卖饮料，就暑假这两个月，别的也不好卖！您还得多帮忙，您要有好的主意我一定听您的。”
“你想做什么？”
陈卫东的心思瞒不过王兰，她的欲望完全写在眼睛里了，容不得别人忽视。
“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张淑敏一巴掌打在陈卫东的脸上，“三天不挨打你就上房揭瓦，小小年纪学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你妈！”
“没事儿，我有钱！”吕良诡异地一笑，“再说，我乐意！”
看来什么时候的家长都是一样的，都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孩子。这样的抢购场景也充分说明了物资还不充足，而老百姓有一定的购买力。陈卫东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仔细回想着那些大佬的事业轨迹。
到了地安门，七点半，商场还没开门呢！马路两边已经有人摆摊了，这个时候刚刚改革开放，摆摊的都是一些胆大的人，只要不占道、不扰民，又没有城管驱赶，这场景很有城市烟火气。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陈玉松跋扈的脾气又上来了，“那我和你一起养，挣的钱咱俩平分。”
白秀霞猛然抬头，“谁说我答应啦？”
李京华头一次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她停顿下来，看着陈卫东，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如果不耐烦了，马上停止说话。
陈卫东咧嘴，心说，我又不是大姐大，跟着我干嘛！
如果放在前世，陈玉莲的事情可以算医疗事故的，就算那样也和李京华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和自己所遭受的言语是伤害较轻的‘校园暴力’，原来这四个字老早就有了，只是我们都认为那是自然的，少有人反抗罢了。感同身受的陈卫东趴在她的耳边说：“放学和我一块儿走！”
吕良心中一喜，眉头却蹙在一起，“可是，等你上大学了，我都快毕业了，我们”
王保兴的老婆从屋里出来吓了一跳，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出来，陈卫东挥着棍子，冷声道：“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打？”
“别说，这话有点儿道理，小丫头真厉害！”
张淑敏轻声说：“你说话客气点儿，她是你长辈。”
我怎么不懂？我比您活得还长呢！陈卫东心里冷哼一声，嘴里却说：“日子会好起来的，家里的事我全管了，不用您操心！只要您不离开！”
陈卫东现在俨然是家长一般的存在，陈玉松就是再不服也看出了门道，对这个凶悍的二姐，只能智取，再像从前那样是行不通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是他从小人书上看到的，以后要多长个心眼了。
陈卫东一直在旁边皱眉看着，这陈玉莲也太邪乎了吧，还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她痛苦、博取同情、换取关注？如此一来，只能好好养伤了！
两个二踢脚、半挂小鞭，“会放吗？别伤着自己。”
还不算笨，知道转移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