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的姑娘养在深闺,像林瑾初出趟门,丫鬟婆子簇拥着,虽不像前朝一样戴着兜帽,将自己藏在重重帘幕后面,旁人也瞧不清她的模样。但贫寒人家不同,说到底,连饭都吃不饱,又哪能讲究规矩不规矩、名声不名声的,贫寒人家的女眷也要做事,哪能藏在深闺中。

“四妹!”卢梦霖也不知内情,却知道天家的事,在家里都不好多提,何况在外头,若是让人听了去,说不定还要给家里带来麻烦。

林瑾初再迟钝也瞧出来了,卢家姐妹跟万晴的关系似乎出了些问题。但又有些不明白,便是万晴不多久就要嫁入卢家,卢家姐妹也是要嫁出去的,何必同她较劲,更何况,万晴也不该蠢到去得罪未来小姑子的程度吧。

林瑾初见她指的金耳坠,都小巧得很,并不贵重,却因缀着流苏,更添了几分灵动漂亮,确实投了她的眼缘,当下点点头,道:“好啊,都替我包起来吧!”

“……”卢玉霖才要激动有人欣赏她的点心,就被莲子糕三个字浇了一瓢冷水,扯扯嘴角,道:“万家姐姐喜欢莲子糕吗?可惜这是茶糕。”

卢玉霖只是同林瑾初玩笑,她们表姐妹自小一块儿长大的,约着去哪儿玩,谁迟到了都是这么玩闹的,顶多吃林瑾初一碟子点心。姐妹们都当是互相打招呼的一种方式,被万晴这么一说,倒像是欺负林瑾初一般,卢玉霖顿时就不高兴了,道:“万家姐姐素来大方得体,偏我就是小肚鸡肠的!”

“那也是她自己作的!”卢氏对林瑾夕生不起怜惜只看到她现在日子难过,谁还记得自己女儿受的苦。

“三殿下和淳安公主威逼夕儿,叫她不许往外说,还不放心,所以故意将夕儿推下水,想借鲁南侯府的手逼死夕儿。可康家爱惜颜面,上门提了亲,夕儿这才活了下来,可整日战战兢兢地,这些事一个字都不敢提,这才叫人都说她坏话。母亲,夕儿才十四岁啊!这些事她虽有错,可根究缘由,还是她倒霉撞见了三殿下的事,她已经够可怜了,求求母亲别送走她!”袁氏见林老夫人态度有所松动,便跪下哭求林瑾夕可怜的话,叫林老夫人再给她一次机会,别将她送走。

林老夫人低头看袁氏,道:“我早就说过了,你只疼夕儿一个,我却有整个林家要看着,我当初为了林家,为了烨哥儿、晨姐儿委屈了初儿,如今同样会为了初姐儿她们,将夕儿送走,何况,她既然做了,就得承担后果!”

卢氏也想不明白这点,若不是康家,又有谁大费周章的对付林瑾夕?

林瑾初回过神来,正要点头,只见阴影里似乎有个人向这边走来。秀儿刚才就发现人了,但对方没有武功,又一直没动,秀儿便没急着去看,只想着等林瑾初回去了,她再去查看,如今人一动,秀儿便挡在林瑾初面前。

林瑾晨倒没有怪林瑾初的意思,暗自后悔没先叫堂妹离开,这么一句话对算不得什么,到底听着不舒坦。

那时的她很是难过了一阵,可女子不就该端庄典雅吗?既要端庄,又如何有趣?她刻意忘掉这一段,培养成几乎无可挑剔的现在,可丈夫对她,不能说不好,可也只有相敬如宾。

可如今,林瑾初看着林瑾晨,模样虽没变,可从前自信大方的气度却已经荡然无存,年纪轻轻的,脸上竟添了不少愁绪,林瑾初不由皱眉,道:“二姐姐,可是谷家对你不好?”

没想到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真不愧是出了名的脑袋好使,林瑾初噗嗤一笑,她一早就知道,谢风扬在京城的人气,比起前世的大明星都不差,若真计较这些,也就不答应这门亲了。只是,相比风度翩翩的谢世子,还是会犯傻、会炸毛的谢风扬更有人气些。见谢风扬生怕她不信,手挠着脑袋想辙的模样,林瑾初勾了勾谢风扬的手指,道:“这话旁人说我不信,你说,我便信你。”

这年头婴儿夭折率高,孩子基本要周岁上族谱才正式取名,林瑾初上头曾有个兄长,五个月上夭折了,也不曾取名,外人都不知曾有这么个孩子。旁人提起,一句轻飘飘的夭折便过去了,孩子的母亲却日日都念着孩子,卢氏到如今还年年给早夭的儿子供着灯,荣王妃念着早夭的女儿也不难理解。

正说着,小丫鬟端了一碟点心过来,是刚刚蒸熟的米糕,老远就散发着甜香味。谢风扬的爱好,京城许多仰慕他的人到处传,传得飘飘然,就差说他是喝花露水长大的仙人了,然而实际上,谢风扬喜欢香甜的点心,喜欢味道浓郁的吃食,小丫鬟放下碟子,谢风扬给林瑾初夹了一块,就给自己夹了一块。

这个季节京城的天气正冷,按照常识,很难见到那么多盛开的兰花,除非养在温室里。而养在温室里的兰花,放到冷风里吹个一两天,别说看了,能不能活都不好说,所以,谢风扬就是这么爱兰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