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林瑾初身上,停了片刻,道:“我本想提点提点晨儿,可她今日都在你大伯母、四姐姐那里转悠,到后来你姐夫在,我也开不了口,她这一回回去,怕是要过许久才能再来,只盼着她自己想开了。”叹了口气,又道,“初儿,祖母今日要告诉你,要强不是不好,人可以随和,却不能没有底线,一味退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但也不可将脸面看得太重。”

林老夫人发了话,林宏达不敢耽误,过年前就将傅烟远远地送走了。瞧着像是袁氏一举大胜,但原本夫妻俩关系就不好,如今就更僵了,甚至林宏达还赶着过年这一日,又添了个柔美漂亮的小妾。

林老夫人长吸一口气,终究将手里的茶盏摔到了林宏达面前,道:“远远地打发了她,日后还做你的林大老爷;或者,同她一道远走高飞,我就当烨哥儿晨姐儿她们没了爹,你自己选!”

这一日正是腊月二十八,眼瞧着就是除夕,卢氏带着柳氏和林瑾初,给林老夫人汇报年夜饭的安排。林家是大宗族,祖籍虽在清河,但京城也聚集了不少同族,林老爷子过世了,林宏达辈分虽不高,却也是林家族长,平时倒也罢了,过年却少不了要请同族吃个年饭,也互相联络感情。

袁氏得了做好事的机会,正心里满意,心道趁机表现一番,等过些时候,说不定就能把管家权拿回来了,不想听到林老夫人这话,竟有越过她叫柳氏管家的意思。袁氏心里着急,却不敢说出来,若林老夫人真有这个意思,长孙媳管家也没什么错,若没这个意思,说不定到时顺水推舟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这话别说袁氏,就连站在旁边的林瑾初都惊呆了,林家能有什么仇人,故意折腾这种事!

林瑾初摆摆手,道:“都是一家人,你们先替嫂嫂整理一下吧!”

林昀是如今林家最小的孩子,还没到上学堂的年纪,只跟着父亲学着认字,今日卢氏事忙,没空管他,又生怕林昀年纪小,在外头乱跑遇到什么麻烦,索性就叫丫头婆子看着他,将他留在屋子里。林瑾初进门时,林昀正在屋子里发脾气,小家伙年纪小还有些小聪明,声东击西从屋子里窜出来,一头装进林瑾初怀里。

“姑娘,奴婢从来不知,这样小的鸟儿竟还能送信,这阿蓝会不会……”有林瑾夕这事在前面,虽然还没发生这事,眉儿也有些担心,自家姑娘定的可是荣王府,侯府的水都这样深,若是有人要对付自家姑娘,那可太危险了。

林瑾初见状,便知卢氏要说给她听了,小丫鬟们见主子说话,都退了下去,屋子里便剩下母女二人。卢氏组织了下语言,道:“昨日鲁南侯府的二夫人来府上,说是来串串门,实际是将一堆书信交给了你祖母,说是她娘家的侄子不懂事,不知你四姐姐已经定了亲,一时左心,才频频与你四姐姐通信,被她偶然发现,才知两人相识已久,甚至有了私定终身的苗头。”

先前因为在外头的缘故,林瑾初没敢掀开衣裳看,后来有用腰带和丝巾遮掩,一整日也免不了走动摩擦,虽没有渗出血迹来,但血迹已经将衣裳粘在皮肤上。眉儿一看,情形比自己想的严重些,又不能请大夫来,拿帕子沾湿了,替林瑾初擦,怕弄疼了林瑾初,道:“衣裳粘在上面了,姑娘忍着些!”

对于卢氏在林烨婚事前夕带着儿女回娘家,袁氏有些恼卢氏不给她脸面,又有些窃喜,如今事事都准备好了,袁氏有些得意还要刺卢氏一回,道:“弟妹真是的,眼瞧着府里要办喜事了,偏偏还要跑回娘家躲懒,也就是母亲宽容,不与弟妹计较……”

“无妨,我先安排她做个洒扫丫头,你寻个机会,只道顺眼,要回去便是了。”谢风扬见林瑾初爽快的答应,心里高兴了些,自从上次红叶别庄的事,他就在想这件事。当日若林瑾初身边有个会武的,林瑾初也不会轻易落到危险当中,虽然这种事并非总会遇到,但防患于未然总是有必要的,只是担心林瑾初会不高兴,人都挑好了,只想着寻个机会当面问问林瑾初的意思。

“……”林瑾初前世挣扎着求生,对生命一向更多些敬畏,更何况前世与如今不同,习惯了前世安定的生活,林瑾初做不到像这个时代许多人一般,轻飘飘的说出一个杀字。林绮大约就是知晓这一点,才故意这般挑衅,甩开眉儿、芷儿的手,道:“你既然不杀我,那我便不陪你在这里耗了,今日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如今公主只通过我,拐弯抹角的对付你,到那时,可就说不好了!”

林绮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只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虽说不会大办,但卢老夫人辈分高,小辈们都会回来吃酒,林瑾初随母亲到卢家,便发现方琼和万晴都在。往常林瑾初来卢家都同卢老夫人住在一处,这回卢氏同来,还带了林昀,便随卢氏一道,住在卢氏出嫁前住的望春居,林昀年纪还小,便同母亲姐姐住在一处。

“母亲,初儿该做冬衣了,儿媳带她回去挑料子去了!”卢氏本来没打算说什么,长嫂犯傻自有婆婆教训,她不开口还免得尴尬,没想到袁氏说出这话来,这要真传出什么来,指定黑锅就甩她们母女头上来了,当下直接起身告辞。

林瑾初还想看雪,被莺儿拉开有些不舍,道:“我就看看,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林瑾初却没有那么悲观,她没法找林绮算账,但林绮算计了林瑾夕,她就不信袁氏能就这么算了,明面上不能做什么,可当家主母想要对付一个寄居的孤女,实在太容易了。正因为如此,林瑾初实在不知该说林绮聪明还是愚蠢,表面上她将林瑾初和林瑾夕都算计了一回,但林瑾初轻易就摘出来了,而林瑾夕,听说找到了根源,也没有毁容的风险,而这个结局,她不应该预计不到。

跟来的丫鬟们都吓呆了,见两个主子摔倒,连忙上来扶。林瑾初还好,只划破了衣裳,胳膊上有些划伤,宋紫络却是整个人倒过去,背上都是划伤,好在因为回头看林瑾初,脸上只有额角有一点划伤。

“姑娘,既是老夫人传的话,还是收拾下先过去吧,免得怠慢了客人。”眉儿也不知这是什么缘故,但总不能让客人久等。

本朝没有驸马不得任要职的规定,选驸马通常都是德才兼备的标准,就像惠安公主还未完婚的驸马,就是林瑾晨夫君同科的探花,本身就出自世族,又凭本事考了功名。相对来说,这位榆林侯府的公子就平凡多了,虽出自侯府,但榆林侯府几代都资质平平,只享着侯爵的俸禄过活,马磊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但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靠着祖荫进了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