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起来,向我走了两步,停在一步以外。他看着我,抿着嘴,一副看到早饭在泥地里滚了两圈的表情。

我脑子里转着不着调的念头,跟着两个醉醺醺的兽人水手走进小巷。p刻后他们脚步踉跄地走回篝火堆,我通过他们的眼睛扫视酒馆内部。

“我怎么回避你了?”雷歇尔终于抬头看我。

听上去和他平时没什么两样?不。狮子平时就很可怕,而受伤的狮子会让自己表现得很可怕。雷歇尔看上去总是无懈可击,他习惯用利齿来武装软肋。事到如今我也能够确定,这种焦躁吓人的状态,就是他心怀不安时的模样。

“我应该之前就试试这个。”雷歇尔无视了我,他自言自语,看上去有些遗憾,“在转化为魅魔前我需要有这种t验,现在没有对照组,根本无法判断。”

我英勇地躺在瓷砖上直视雷歇尔,浑身洋溢着“怕c不当游y诗人”的大义凛然。此前用在浴室的保暖法术还没到时间,现在看来真有先见之明。雷歇尔刚才y冷而享受的神情变得乏味起来,好似刑讯专家一进门囚犯就j代完了全部答案,尽管达到了目的,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仔细想想,我也并非一个字都不能说,只是不想深入讨论这个问题罢了。而拒绝与雷歇尔深入讨论的最好办法,便是一开始就半个字都别说,否则他多半会企图刨根问底,毫不留情地从你这儿挖掘出一切,信息也好你的情绪也罢,愿意吐露的与不想被他人得知的,统统被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固然没遇到过,但我旁观过其他倒霉鬼。在只会造成感情层面的伤害时,雷歇尔从来不留情面,不知深浅……或者他知道深浅,只是毫不在意。

两步之外,便是雷歇尔的实验室。

我吸着鼻涕走出房门,准备去泡个热水澡,再看看有什么东西好吃。但我刚离开房间,我便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我开始吻他。

怎么说呢,我又一次t会到,我的导师简直是个怪物。

“等您睡醒了再去想吧。”我劝道,拿走他手上的羽mao笔,把他转了个方向,往外面推。

我入塔的头七年间,便亲眼见过了j个运气不好遇到伪星c汐的人,这些疯掉的学徒被废物利用,变成了实验材料。我为此咂舌,但并不特别紧张。那时候我总有种没来由的自信,觉得自己会是最幸运的那个。

熟悉的雷歇尔回来了一点点,他瞪着我,仿佛我在跟法师说不要r搏。他**巴巴地问:“我为什么要咬你?”

“但我**这个喜欢脱光,这有助于我的水平发挥。”我说,在他说出什么前继续道:“老师,您为什么选择我?因为信任我……”

今天没有心情,一定是因为没吃到烤羊排的缘故。

我担心这位魔抗为零的兔人些什么,让雷歇尔直接答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内容来——有时候他真是坦诚得让人无语,大抵也是怀着“我告诉你你也奈何不了我”的傲慢心态。我连忙撕下一小块切好的羊排,送到雷歇尔面前。

她用餐盘遮着嘴笑了起来,注意力总算从雷歇尔身上转移了。

对,就是昨晚我看到的那个路人甲。人类,男x,三十岁前半,非法师,非传奇,一张放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大众脸,坐在雷歇尔对面。我曾以为那是雷歇尔的外卖,如今看来并非如此。没有哪个外卖能自发送货到这里。

“我似乎没邀请过你。”雷歇尔冷淡地说。

“我本不打算跑这么远的路,亲ai的朋友。”路人甲和善地说,“但从早上开始,你的精神领域就拒不敞开,使魔又没法穿过你的篱笆,我只好自己跑一趟。”

传奇法师能构筑精神通道,只要彼此开放权限,隔着一个位面都能长途通讯。老师跟我厮混时居然关闭了通讯通道,简直让人感动。

不过要是问他,他多半会说“我才不会在无法集中精神时与他人通讯”之类的话吧。

他们简短地说了j句,雷歇尔走了出去,让我留下。很明显,他不希望我跟上偷听,而他有所准备时,我基本不奢望自己能暗度陈仓。我乖乖留下来看家,带着酒足饭饱的倦意,琢磨着要不要去睡一觉。

我去洗漱了一下,晃晃悠悠往卧室逛。我的脚步在客厅里停下,本该空无一人的大厅,这会儿杵着个不速之客。

“午安!你看起来相当好奇。”他说,“想知道他在跟我在谈什么吗?”

三十来岁的平凡男人站在我面前,和之前一样衣冠楚楚,笑容和善。我很确定,距离他跟雷歇尔传送离开,只过了不到五分钟。

“如果他想要我知道,他会告诉我。”我摊了摊手。

“真是不拘小节。”路人甲笑道,“你就不怕我们在讨论什么对你有害的事情?”

“这个嘛,比起陌生人,我自然还是更相信认识的人。”我说。

“的确,一般来说,比起向我这样不请自来的可疑人士,身边的人显得更加可信。”那家伙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只不过当‘身边的人’是邪灵之主雷歇尔,事情可没那么绝对。当初塔中有多少人会认同这种说法?在他们被困在献祭魔法阵当中的最后j秒,九成九的人会选择相信一个可疑的陌生人,而不是他们的老师。”

他看着我,歪了歪头,说:“作为唯一的逃脱者,狡狐海曼,你说这样的话,可太缺乏诚意了。”

我沉默zhaishuyuan半响,叹了口气。

“‘狡狐’?认真的?”我嘟哝道,“时髦度还不如‘雷歇尔之刃’,大家的想象力都怎么了?”

“大概跟你转移话题的能力一样,不尽人意?”路人甲笑容可掬道。

“那是我还没拿出十分之一的实力!”我振振有词道,“要说没诚意,你不一样没诚意吗?钓鱼别舍不得鱼饵,跑业务也得真诚推销啊。”

“只在买方市场里,推销员才不好当。”这位业务员摇头纠正道,“但要是客户有求于我,我何必再多加辛苦?”

“是吗?不对吧。”我拖长了声音,脑子飞快地运转,“我们所求之事,对你一样有好处。互利合作的事情,就不要再两头收钱啦。”

路人甲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来我往的试探,暂且告一段落。

p刻之后,他笑了起来。

“那就抓紧时间直奔主题吧。”他眨了眨眼睛,“我与那位‘seyu的主君’立场相悖,它越倒霉,我越高兴。我们有互利互惠的基础,可惜我们手中的砝m并非等值。‘seyu’的挣脱对你们来说是灭顶之灾,对我来说却只是不大不小的烦恼,并不比出手救你们麻烦多少。在这种情况下,我多收一点辛苦费,没有问题吧?”

“有。”我老老实实举手提问,“我不相信你能‘出手救我们’。”

路人甲状似苦恼地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

他的脸融化了。

像一块石头扔进水里,水中月支离破碎。普通的p肤由浅转深,显现出一种诡异的质感。一对弯曲的角长了出来,比雷歇尔额头上那对小可ai狰狞得多。不,它们本来就长在那里,只是掩盖它的完美伪装到此刻才脱落,仿佛一秒内风化一百年的墙纸。平凡的面孔不见踪影,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上,长着一对冷血动物的h眼睛:没有眼白,竖瞳狭长。

我感觉有点恶心。

并不是说他长得非常抱歉,事实上我更希望这是审美上的恶心。但这种胃部下坠的感受完全是生理x、字面意思、发自灵魂的不爽,因为我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半精灵加高阶法师。当异位面的高级存在企图挤入主物质位面,他们身上的扭曲感,在灵视高的主位面生物面前,就像显微法术下的劣魔**内脏一样清晰可见。

等级越高,扭曲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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