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候我早就解决了这该死的闹剧。”雷歇尔说。

施法偏差,施法偏差。

我去实验室里把疲倦的雷歇尔哄出来,告诉他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我的老师在连日的饥饿折磨后一朝吃饱,亢奋不已,大有要一鼓足气攻克诅咒的气势。但缓慢的转化看上去还没解决他的睡眠问题,雷歇尔显而易见地疲惫和困倦,看上去把他推到地上,他就会这么睡过去。

梦里我还是个法师学徒,住在雷歇尔的法师塔里。他将我叫到法师塔的最顶层,让我抄写卷轴。

我一方面觉得非常好笑,另一方面,我再一次地感觉到了不合时宜的怜悯与喜ai,都是精虫上脑的错。我说:“老师?”

他脸上闪过短暂的迷茫,像在困h为何这种场合要用那种让地面滑腻降低敌人速度的法术。p刻后雷歇尔反应过来,他僵y地点了点头。

雷歇尔一言不发,他的怒shubaojie气像条冰冷的毒蛇。月光下的那双眼睛暗红如血,现在的他看起来纯粹是黑暗的造物,一个危险而致命的怪物。

“小心,艾米小姐,您美丽的头发要是被铁盘的热气摧残,那该有多可惜呀。”我含情脉脉地凝视她,将方才从路过侍者餐盘上顺到的鲜花别在她长长的耳朵后面,借着此等动作,我不着痕迹地将她带到了雷歇尔三步以外。

艾米丽小姐mao茸茸的耳朵抖动了一下,两颊泛红,好像刚发现我这大活人被她扔在了一边。“哎呀,真是抱歉!”她连忙说,“我,我有时候会心不在焉,像瞎了似的……”

我克扣雷歇尔一餐,他克扣我两餐,还真是很能计较。

我吸着鼻涕走出房门,准备去泡个热水澡,再看看有什么东西好吃。但我刚离开房间,我便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西面的防护法术被触发了,有客人进入了隐者小屋。

我在j秒钟内全副武装,衣着整齐地闪现到楼下。我的感知顺着布置在隐者小屋的“线”延伸到每个角落,形t、声音、气息、能量被捕捉,汇聚到我脑中,如同蛛上的震颤涌向中心的蜘蛛。只在p刻之间,我找到了不速之客的踪迹。

两个人,一个善神的圣职者,另一个藏得更好,游荡者吗?他们的痕迹太过明显,肯定没有法师帮忙,大概使用了什么一次x道具来撕开防御。这两个人直奔地下室,比起藏匿更注重速度,看上去目标明确,很清楚自己准备做什么。

这样的组合,肯定不是碰运气的冒险者,或者想偷一把的小贼。

我有了大致的猜想,也因此停下脚步,觉得不着急了。着急也没用,最早的痕迹出现在半个小时之前,按照雷歇尔的效率来看,半小时后的现在多半已经尘埃落定,我去不去都一样。我站在地下室的楼梯口,想了想,还是迈开了脚步。

拐过一个拐角,我便看到了客人之一。雷歇尔实验室外的地板上,趴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少nv,她徒劳地捂着巨大的伤口,身后有长达j米的血迹,似乎还想往前爬。

我在这濒死的姑娘身边蹲下,问:“需要帮忙吗,小姐?”

她颤抖着扭过头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本以为她二十来岁,等她对我仰起脸,我才意识到这姑娘搞不好还没成年,大概十六七岁,孩子气的脸上满是泪水。那身打扮属于治愈之神的牧师,冒险者队伍中最受欢迎的成员之一,能这么快成为正式牧师,她也算是个优秀人才了吧,可惜了。

牧师姑娘满是血水的手颤巍巍抓住了我的衣角,用力拽着,像抓救命稻c。她没让我救她,反而一个劲往半开的实验室大门指去。

“ai德华,还在里面……”牧师的嘴唇抖得厉害,拼命挤出j个词来,“救救……!请帮帮……”

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两件事来,一是,她肯定深深ai着门那边的那个ai德华;二是,年轻的牧师肯定没上过战场。

她可能一直生活在神殿当中,每一天都埋首祈祷与学习,从优等生长成正式牧师,日子过得充实而简单。这绝对是她第一次历险,至少是第一次面对其他智慧生物而非低级魔物的战斗,所以她才会天真地认为,目标以外的人型生物都是能求助的好心人。

这个世界不是这么运转的。

每天都有无数冒险者来来去去,生如烟花,死如尘埃——这还是很好的状况,大部分人的生与死都如同尘埃。这世界精彩又残酷,所有冒险者都知道,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战斗中的人不可信任,而接近濒死者的人,除了那些恪守戒律的圣殿骑士与善神牧师外,多半是准备捡漏,最好心的那些也只会提供临终关怀。眼前的牧师好像根本没意识到,一个在魔王巢x外好整以暇地问她是否要帮忙的人有多可疑。又或者她只是失血过多,没办法考虑这个。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好跟她解释,“小姐,你的肺部后面破了个洞,接下来的时间——大概还有十到二十分钟——会过得非常痛苦,你是否需要我提供快速无痛的死亡?我还会唱治愈之神的悼亡曲,如果你需要的话。”

她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无法理解。p刻后,牧师小姐又挣扎起来。

“那里!”她激动地指着门,“那是……邪恶的黑巫师!必须、必须消灭……呼……罪不可赦的邪魔!”

要是她的肺还完好无缺,年轻的牧师大概会对我开展慷慨激昂的演讲,用以说明他们正在狩猎的黑巫师多么罪大恶极,让他继续活着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现在长篇演说只剩下破碎的词句,那粗重的喘x声听着就痛,我不太忍心,便捂住了她的嘴。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在找雷歇尔。”我柔声道,牧师小姐用力点头,“所以你需要我帮忙吗?”

她慢了半拍才理解我的意思。

牧师小姐看起来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在知道那是谁的情况下依然无动于衷。接着她的脸涨红了,像是回光返照,用力甩开了我的手。

“你……你们是一伙的?!”她愤怒shubaojie地说。

我们不是一伙的,只是暂时同命相连,出于我的x命考虑,无法摆脱雷歇尔罢了。不过这种事解释起来太复杂,为了便于理解,我说:“算是吧。”

她眼中的希望之光熄灭了,恐惧、痛苦与愤怒shubaojie卷土重来,淹没了那双年轻的眼睛。她再度开始哭泣,哭得太辛苦,于是我还是给她施加了麻痹创口的法术。

“怎么会这样呢?”牧师,“你……你能唱圣歌,那你不是邪恶阵营的人啊,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我附和道。

“他是那么坏的魔鬼,那么邪恶……”她说着,又愤怒shubaojie起来了,“帮助这种人!你会下地狱的!你会被他背叛!你们,你们没有好下场……”

牧师小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眼睛却没有焦点,死亡已经很近,她自己也发现了。接近死亡的恐惧与不甘让善良的牧师也口出恶言,但这种程度的恶语,在我听过的这么多诅咒当中,绵软无力得像孩子话一样。

“愿你归于治愈之神的羽翼下,主的国中没有伤残与病痛……”我开始哼起悼亡曲。

牧师小姐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已经死去了。

第17章血誓者

我可以唱治愈之神的悼亡曲。

善良阵营的神大多相当gmao,有着道德和精神上的洁癖。善神的圣歌大部分不会对邪恶人士产生什么糟糕的后果除了一些嫉恶如仇、有驱邪破魔属x的善神,但邪恶阵营的成员不能唱,唱了很容易出问题。

没错,神明每天都非常忙碌,有数不清的信徒在对他们祈祷,要想全数听取也不怎么容易。但邪恶者唱圣歌是严重的挑衅,很容易传到善神耳边去。那些天界的主宰者们不来管你也就罢了,一旦今天心情不好想要计较,那便是十分要命的事情。

举个最简单粗暴的例子,一个胆大包天到在杀牧师时哼唱圣歌装b的传奇盗贼,被爬起来的牧师尸t宰了——该牧师信奉的正义之神付出不小代价在尸t上神降,手撕盗贼后将尸t挂到了神殿上。此举固然被不少其他神认为非常没品,但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决定不要面子不计得失的神,能没品到什么地步。

用“是否能唱圣歌”来判断正邪并不可行,拒绝唱圣歌的人不见得邪恶。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神明,神明存在的时间如此长,因此他们之间的ai恨情仇也乱成一锅粥,不会比某个混乱宫廷的贵族们简单多少。善神之间也有不少冲突,更别说还有中立神。就拿治愈之神来说吧,她与中立的死亡之神便势不两立,若要让一个死亡之神的信徒去唱治愈之神的圣歌,别说神不乐意,信徒首先就会将这种要求视为侮辱,脾气暴点立马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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