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献灵叹了口气,顺势环住他的腰:“看他们打球比我自己下场还累。”

球赛所用月杖都由殿中省统一准备,杖头形似半月,最容易折断的地方镶嵌了玛瑙和碧玉加固。方才那一撞双方都用了十足力气,震的人整条手臂酸疼发麻,这会儿虎口还使不上劲儿呢,定远王没好气的甩了甩右腕:“你不呆,你自己来!”

一听是清宁殿来人,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骤然一松,殿下换了一身天青色海棠纹的金边圆领袍,头发也重新梳过,喝着茶沉声发问:“什么事?”

他想叫她快些,叫她别看,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小娘子忽然下定决心,伸手碰了他一下。虽只电光石火的一瞬,指甲刮拂皮肉的快意仍使他腰眼一麻,下一秒整只手掌将他虚虚握住,看得出来殿下没什么经验,完全不敢使劲儿的同时还有些不得章法,小心调整了数次手势。轰的一声,他只觉眼前炸开了一道惊雷,似有什么羞耻难抑的声音从口中逸出去了。

汉末吕奉先为什么为人不齿?三姓家奴啊。

听出他生气了,殿下硬着头皮试图打圆场:“时辰不早了,叫他们传晚膳吧。”

甲胄摩擦声掩藏在夜色中,无端叫人心慌。

“臣从未想过要违逆世间常理,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草草擦了一遍后发梢仍在滴水,陈菩不太自在的甩了甩头,边系衣带边低声回说:“只是它们本可以不必死。”

入主东宫六年,冯献灵当众发火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一群人两股战战、噤若寒蝉,还是王允仙硬着头皮挺身而出:“启禀殿下,咱们快到丽正殿了。”

“殿下!”紫微左将军大马金刀的直接接管东宫时冯献灵正在承恩殿用晚膳,后日午后四名宗室郎君外加一个李阳冰将会跟安息王子打场马球,虽然只是五对五的友谊切磋赛,算不上正式比拼,她还是不希望期间出现任何纰漏,场地、人员都须仔细斟酌。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打搅不打搅了,鱼兴跑的满头是汗,喘着气跪叩在殿外道:“启禀殿下!甘将军紧急求见!”

“殿下知道的,臣不太信这些,与他不过几面之缘。”李阳冰大方坦荡,立在堂下,“您若好奇,不妨亲自派人出去打听,此人就在怀夏门大街替人算卦,一个字止八个钱。”

冯献灵一边命人上茶一边与他寒暄:“听淮阳说,你父王有意为你谋个左金吾将军的职缺?”

“先知?”兹事敏感,她仔细回想了一番才道,“儿记得圣后通天年间就有番使提到过此事。”

“就躲……”殿下抱不到他,手边也没什么能蔽体的东西衾褥都被她垫在身下了,小孩气上来,故意哑着嗓子跟他唱反调,“都怪你……就、就不给你看……”

“……我也不知道,”看着那页团团糊糊的白纸,殿下羞耻又为难,“既不能太招他讨厌,教他连碰都不想碰一下;也不能太招他喜欢,万一夫妻相得、情深义重,忘了故国就糟……呀!”

严女史小声提点她:“小薛君是为圣人讲经的佛侍,哪有宫人们评头论足的余地?”

“他才刚进神都,很多事还不能妄下论断。”冯献灵扣着手指,“明日一早孤去向母皇请安,覃都护不能一直住在京兆府衙里。”

“阁下有汉名?”鄯这个姓氏是太宗皇帝所赐,安息王室本姓鄯莱加苏,意为‘福佑’,几代国主只在递给大周的国书中自称汉名,‘鄯思道’这个名字就是大王子来到神都后自己为自己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