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不能肖想五姓女?”石律擦了擦手,脸色肉眼可见的不豫起来。

前朝开国功臣、残存的旁支刘姓子弟、各路长公主、公主,加上本朝的王爷、郡主、郡公、县公,以一国之力奉养两朝宗室,户部尚书并没有无故哭穷。

他们盯着那处观楼十多天了,地段绝佳、视野高妙,节前甚至有专人每天过去打扫熏香,可偏偏直到今日主家才姗姗现身。是,神都多贵人,可神都的贵人若要观赛,哪个不是早早亮明身份,好叫闲杂人等退避三舍?除了京兆尹元耀,石律想不出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那寸土寸金的洛河北岸辟出一块‘洞天福地’。

话里话外透着悲意,王昴一惊,立即下座长揖:“陛下春秋鼎盛、风华正茂,只要好生保养……”

腹中胎儿已有五个多月,一回甘露殿冯令仪就忙不迭的卸妆宽衣,二十多名宫娥铺床的铺床、拆髻的拆髻、备水的备水、叠衣的叠衣,常尚宫觑其神色,又悄悄命人去了一趟尚药局。

他替她把汗津津冒着热气的头发全部归拢到一边,顺手又在她耳垂上轻轻揉按了一下:“我去叫人抬水,洗过就不热了。”

口里还衔着一绺如墨的长发,她遍体潮红、几乎教人生生折断在了软褥里,滚烫的阳物抵着潺润的花心,一声闷哼尚且含在舌尖,他已毫无滞阻的顶了进去。

书中的泾河公主因布萨法梵语音译,意为洁净,是天竺那边传来的早期佛教徒们忏悔罪孽的一种方式,在此期间不能食荤、不能杀人、不能动念、不能说谎而法力尽失,险些被一凡夫俗子贱卖为奴,幸得恩公搭救,公主为了报恩,邀请恩人进入龙宫,赠以财宝美馔,还劝他修佛向善,增加福报。当然,恩公清廉正直、不为财帛所动,最后公主以身相许了……。

这不全是谎话。她非足月而生,小的时候就体质单弱,每逢月事免不了腰腹酸胀,药膳局里各色补气补血的食材总是常年齐备的。惯例诊脉时直长、主药总是老生常谈,要她“静养”、“切勿过度操劳”,也不想想一国储君,怎么可能每个月都抽出几天万事不管?

一条鱼或一族人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分别,如果“陈菩”这个身份、这具肉身能为人世间的其他生灵带去哪怕一丝一毫的救赎,何必深究值不值得、受不受侮?他已得天之幸,托生在郡望名门,从小吃的是黍米五谷、穿的是布帛绫罗,还有浩繁如海的书卷经帙开拓视界,对世道只有好奇,没有欲求。蚂蚁搬家可爱有趣,四时花开轮回因果,他来过、看过,便觉得此行不虚,一生值得。

“什——等、你先等一下!”顾不上‘教学指点’了,她惊恐忙乱的差点咬着舌头,“你直接就要进来?!”

毫无疑问,这桩婚事当场告吹了。

“噗嗤。”殿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凭殿下安排。”此时他还没能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正视妻子的身份,姚琚一直真心实意的称呼她为殿下,也曾亲眼见过她的冠冕和九章翟衣,并为此惶惑、恐慌、抗拒和逃避,但直到今日太女妃才终于明白了‘储君’二字真正的含义。冯献灵不同于天下任何一位名门淑女,她生在宫墙之内,学的是帝王之术,在他还不知道、不认识她的时候,皇太女的阳谋就已经臻至化境,譬如这次,哪怕陈乐平看出其中蹊跷,也只能叩谢殿下仁德。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小的时候薛门式微,仆婢四散,家中藏书也随着房支分家而零落各地。统共就那几卷残书,看久了穷极无聊,一个人胡思乱想起来。”年逾四十的薛廷说起笑话,眼神中很有些冯献灵的狡黠当然,是算计人时那种的狡黠,“一日读《秦始皇本纪》,突发奇想说古来帝王称孤道寡,是否太不知足、斤斤计较了些。”

“陈家门风不错,郎君们胸怀广阔,饱读诗书,更难得的是识大体、懂慈悲。”冯令仪说话时总是带着一点笑意,“到底是名门。”

“唔……如琢、如琢。”她也是欢喜的吧,喜欢被他亲吻,喜欢被他拥抱,喜欢毫无保留的肌肤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