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我微笑,我却触摸不到。九九?九九是谁?忽的纱帘飘飞,那个男子的面容清晰的映在眼前。

这日如往常无异,仍是在府中随意走动。散散无聊劲。忽的瞥见一袭红衣,便大抵猜出那人。话说那人妖还真是喜爱红色,连夏日都不放过。只是我素来晕血,多少看着不舒服。是以与他相处也是几次都不顺。虽然我依旧不是很喜欢他,但至少知道他暂无害我之意,也就作罢。

“你生性多疑,怪不得终日愁的跟个老婆子般。”他翻了身面向我,有些郑重说道,“还有,别喂啊喂的叫,我叫夜阑。”

“行吧。青杏,你先去安排一下。”

“木槿在江南找到自己的归宿,如此来倒也安稳的过了几年。忽的一日听闻,晟国内乱,木槿想着回国镇压。她早就知道皇上一直派人跟着她,便与皇上谈了条件,借她三千兵马,她便将二皇子还给皇上。皇上答应了,便派了亲信自小教二皇子。木槿自知此去危险重重,便一并将刚出生的女儿给那人抚养。”说到这先生停顿下,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木槿的亲生女儿。你与你母亲长的十分相似。”

他瞥了我一眼,道,“我倒是不知夏丞相还能剁了你。夏丞相出了名的护短,你会怕他?放心,我早定下规矩,参与竞选者只能是大户子弟。江湖人士一概不许。”

我狠过心不看他,仰着头不让泪水掉下。

“你想要什么?”

皇上略带怒气道,“大胆,堂堂丞相之妹嫁于你做皇妃还勉强你不成!夏姑娘的才情相貌样样出众,难道还配不上你吗!”

“恩,是个知礼数的丫头。”平妃双手扶起我,看清我后忽的怔了一下,随即马上恢复过来,面带笑容的看着我。我一下子愣了,这个平妃几个意思。

“……”我无话可说。他说的很对,一直不去看悠然,就是因为无法面对。所以纵使心疼她,知道她很无助,仍旧没有办法去找她。

卿尘不以为然的偏过头,还是硬生生唤了句‘小爷好’。“什么?我可是没听见。”卿尘忽的拉过我,嘴唇靠近我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带着魅惑,风情万种的娇羞道,“小爷好。”随即在我还未反应过来,飞快的亲了我一下。我瞪眼看他,“无耻。”

本想着她可以不承认,或者可以说是小像被盗也未可知。偏她应下了,我视她如母亲般,她为何这般对我。心里也遍体鳞伤,只知呆呆望着她。

“哥哥…你回来了?”哥哥走过来,将我扶好靠在床上,道,“我若是再不回来,你是打算让我直接看到你的尸骨吗?”随即叹道,“本以为宫中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想竟会生这样的事情。等过几日你的伤好些,我就带你回府。”

怀孕?对了,玲儿是有孕之身,自然与其他女子不同。“此物对孕妇如何?”

来回走了走,总感觉就要想出来了。此时凌太医已配好药,正要离去,我忙拉着他,道,“随我去趟劳务府。”凌太医见我忽然急起来,忙问道,“可是有了什么线索?”

被这个梦一惊,也没有一丝睡意。随意披上一件披风便出门了。今日的月亮不是很圆,但因才下过雪的缘故,显得格外清亮。走到御花园时,见前方的凉亭坐着一人,月光洒下,如仙子一般。看着卿尘,我停下脚步,却未上前打扰。这样的卿尘,乃是上天最好的作品。一身青衫,独坐一角,光是一个背影就已经是绝代风华了。这样一个男子,若是未傻,乱了天下也并未不可能。以前总觉得红颜祸水,能怎么祸害。但是看到卿尘,却会无端生出一个‘只要获他一缕笑意,负了天下又如何’的念想。

死者生前只喝过御膳房送来的粥,可是其他人也喝过,并未有何不妥。难道只有死者一人喝的有问题?叫来劳务府的当差,问道,“昨夜死者喝过的粥可还剩着?”

突兀的来了宫中,倒是应该挨个去问候一番。来到五皇子宫中,见宫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我疑道,“怎么了?”

五皇子与哥哥一同酌酒,连连称赞,“沐果,我倒是不知,你府上竟有这等美酒。往后得多来你府上串门啊。”哥哥笑道,“酒虽好,还是要碰上懂得赏它的酒客。往后来府上串门定是欢迎的。”太子也在旁边道,“我看沐果别的做的不怎么样,酒倒是酿的不错。来,四弟,夏丞相,我在此先干为敬了。”

悠然笑的暧昧,“四哥当真是藏的紧,悠然都不知四哥竟有这般佳人相伴。不知这位水月姐姐要何时过门呢?”

许贵人听后似乎很受用,随后似漫不经心道,“方才…”

还未到门口,我便大声唤道,“东宫这般远,以后还是不要来好啊。”话音未落,太子便急窜出来,嘴上还有未擦去的饭粒。“你敢不再来试试,我定闹得你夏府中不得安宁。”看他这样子我也忍俊不禁,连声答应着再也不敢。

自明年开始颜先生也退隐了,以往每年我都会去拜年,足足磕响三个头才行。据说待今年冬天一过,颜先生就回老家养老了。颜先生可谓我生命的贵人,他视我如己出。我自然心存感恩。在这个世界的牵绊越多了,也越深陷进去。

他冷笑道,“在你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一个无能的太子。看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努力想让父皇肯定我,却终不得重用。二哥天生痴傻,五弟无心皇位,皇位才落于我。这样看来皇位定是我的。但是父皇从来都不曾相信过我。”他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随后又道,“或许我连二皇兄都不如,至少,你和父皇都更偏向他不是吗?”

“慕容…”卿尘轻轻的念着上面的字,虽说他痴傻,倒也认识自己的名字。我本来是想绣慕容重黎,奈何手艺实在不精,才绣完慕容二字,整个护腕便被我占满,便只得作罢。卿尘忽的抬起头,热切激动的看着我,道,“沐果妹妹,这是给我的贺礼吗?”

心里还是酸涩起来。只要是个女人都不难看出公主的心思。哥哥才貌双全,公主暂且抛下身份尊贵不说,无论是容貌还是修养都是极好的。以往总想着要怎样的女子才能站在哥哥身旁,或许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哥哥被我惹笑,缓步走到我跟前,拿着丝帕为我细细擦去。随后拾起我手中的石黛,为我细细描眉。一缕阳光透进来,照亮哥哥的面容。他的呼吸轻轻在我脸上晕开,心里也跳个不停。如此,竟生了张敞画眉念想。忽的想起一诗,‘豪情万里贯长虹,怎奈柔情似蜜浓。打马回头归故里,偷学张敞画眉彤。’不由笑。

“你这个该死的人妖,若不是你,我会被禁足一个月!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用上全力,将颜先生教我的技巧都挥上去,奈何技不如人,招招被破。打到最后,我实在是无力了,早知道应该把桌上那盘饭菜吃了再出来的。我停手粗喘着气回亭子里坐下,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不打了不打了,不跟人妖一般计较。”

台下一片欢呼,似乎这个镜子的吸引力比台上的美女还要大。只是作诗,我从未涉足过。先生教的都是实用之道,风花雪月之事我几乎完全没有头绪,看向水月的房间更是焦急。此时五皇子扶着水月出来,眼里一片慌乱。水月姐姐,真怕对不住你。等等,水月。

进去后里头已是歌舞升天的场面,正堂上的戏台有一位美女正跳舞,婀娜多姿。然而吸引我的却是那个伴奏的女子,像是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一般,虽非绝色之貌,却也如娇花照水般,目若秋波。而最说得上来的便是她那弱柳扶风,婉转凄美的气质,抚琴的样子尽显凄凉,琴声悠扬,令人折服。

“哦,有点意思。”我饶有兴趣的点点头,冲着老鸨道,“你们阁主是谁?本公子倒是想会会他。”

两年来我的剑法已经大有长进,颜先生说我有习武天赋,不出两年定能过御前侍卫。待我练完,颜先生微微点头,便开始教我另一套剑法。

“哥哥,你听沐果说……”

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颜先生拉着跪下了。糊里糊涂的谢了这个不知是什么的恩。

“太子殿下。在下还要去颜先生那里,恕不奉陪。”

五皇子见我在水中,疑道,“怎么不上来?莫不是这御花园的湖水有什么有趣之处,我竟未现?”我两难下,看着他们一个个望着我。忽的淑妃道,“这不是夏丞相的胞妹吗?怎么回事?”太子和五皇子皆是一惊,我也了然。哥哥带我见皇上的时候,便是淑妃在一旁伺候,如今认出我也不是什么难事。

“因你一人已是耽搁了,若是再多说,明日也站着。”

饭后哥哥单独把我叫到院子里,梅花已谢,独留一份凄凉。哥哥走在前头,一袭白衫好似仙子。有时候总会想像哥哥这样的男子,要有怎样的女子才足够佩他,才算上绝代双骄。哥哥这般好,倒真对得起民间传的那句,“若得丞相心,可负天下人。”

一进学堂,悠然就凑上来,“沐果姐姐,你没事吧?”我勉强挤给她一个微笑,说,“没事,不用担心。悠然公主,以后还是不要叫我姐姐了,叫我沐果就行了。”悠然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题外话------

“沐果,谢谢你。旁人都说皇上或是五皇子是我的贵人,若是要我说,你对我恩重如山。如今说再多的感谢也是无用,只希望他日你能有用到我的地方,我定万死不辞。”

“既是缘分情义,又何必言感恩回报。只是五皇子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只愿一切安好。”她不搭话,只是一直望着那一只只飞跃皇宫的鸟儿。我心生同情,却也无可奈何。如今她的人生已成定数,注定在这深宫中老死。她再不能为心爱之人弹琴奏乐,再不能踏出这厚厚的城墙。随后她拿出一封信交与我,让我带给五皇子。我大概能猜出几分。天不遂人愿,人亦奈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