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怀疑,可是,想法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我们都变了。你看,我从前多喜欢做记者,现在却在给人卖吆喝,我从前还喜欢写诗呢,现在都写些什么浮夸的东西。

“考虑什么呀”,祝安游垂着眸,唇边兀自挂着强笑,“你别这样。照我说,你就是刚刚回国,一时念起旧情,觉得有点放不下,其实,没这个必要。你才二十五,处处都没什么可挑的,处处都是上升期,以后有的是适合你的女人,干嘛花时间在一个曾经跟你合作失败的人身上。”

这些信息,如同一个个彩色的小气泡,轻快甜蜜地洋溢在祝安游的24小时里。

石新雨微微一笑:“我猜也是他,当时他追你都追到湖城去了。”

这一回,她几乎彻底被激怒了,挣扎着仰了头狠狠瞪着他,眼冒金星咬牙切齿地把话扔到他脸上:

他们正从百货商城的大门,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他搂着她的肩,甚是亲密宠爱。江小绰穿着波点图案的连身长裙,很合体,气色瞧着也比从前滋润了几分,在这热闹街头倒也算得上亮眼。

只是他没想到,祝安游并不是跑过来就算了。

走了十几步,转弯之间,迎面走过来一遛狗老人。手中粗绳下,是一条颇为壮实的德国狼犬,正拉直了绳子往前小跑着,眼神精厉,舌头咻咻的。

可偏偏这时,石新雨竟打来了电话。

祝安游啧了一声:“秀恩爱专业户。”

可惜,那只是记忆而已。只不过是一段陈年的影像,她一人孤独地播放。

“走吧,我们回学校”,石新雨拿起打包的东西,又伸手握住祝安游肩膀上的挎包带子,将它牵到自己身上,“我背。”

“放心吧,我从来不减肥”,祝安游轻轻拍了拍田梅梅的臂膀,又看看祝明堂,“洗衣机有什么好挑的,我回头在网上弄一台,保准满意,到时候会直接寄给你们。”

如果祝安游记的没错,她的名字叫齐天娜。

她怎么料到会有这一出?!

祝安游张开油腻腻的手指,威胁着作势要抓他白短袖的肩膀:“少讲我的废话,吃你的虾吧,那么一大盆,这大屠虾得屠完哪。”

可怜他两位教授父母,盼星星盼月亮,以为他只是贪玩,总指望哪天儿子就能收了性子,乖乖弄出一个孙子来。

他正挺直身子立在那儿,纹丝不动地望着前方那个恍若浑身发光的女孩,眼中浮过几丝迷离的柔软。

“我就觉得这香水名字好听。”

那女人在电话里笑得大肚乱颤,祝安游则红了脸,想要飞去湖城来个一尸二命、再咬舌自尽。

夏山青人如其名,点了吃食,喝了两口咖啡就开门见山:“这趟相亲,不是祝小#姐自己愿意来的吧?”

“你讨厌。”祝安游伸手推他肩膀。石新雨却惩罚似地让某种灼烫与她更加贴紧。

她是想念他的,非常。焉知是不是从她决定下楼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投降了。

落寞感就像哈利波特里的摄魂怪一样,四面八方向她涌去,将她盘剥。

“咦,你那俩颗晃荡的珠子呢?没掉家吧?”李烨打量祝安游空空的耳#垂。

这一刻祝安游只觉得绝望。

“你到哪儿了?”祝安游语气略降了温。

祝安游脸蛋在他怀里蹭了蹭,用极低的声音说:“流氓,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石新雨一笑,又再搂紧了她,闭上眼喃喃道:“在外边的时候,我经常梦见你。有时候,夜里醒来的一瞬间,会觉得你还在身边,可是一搂手,怀里什么都没有,才想起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那时候,是不是很恨我?”祝安游拎着心口问。

“一开始是的”,石新雨吻着她的额头,在枕畔软糯着声音剖心掏怀,“可是怎么也架不住想你。我慢慢地反省过,想着,也是我自己不好,我们俩性子都容易好强,有问题的时候,我不应该跟你抗跟你斗,应该好好解决才对。如果我以前多点这种意识,也许我们也不会分开这么久。其实后来,我有想过找你,可我实在拉不下脸———”

祝安游从没想到,石新雨竟会这样责备他自己。

她心里一酸,抢着揽过来:“不是,还是要怪我,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

石新雨低头,半吻住她的唇:“不管了,那谁也不怪,好不好?那些不重要,我们只管现在和将来。”

祝安游搂紧了他脖子,在他唇齿的缝隙里细细喘着气:“好……但我想告诉你……那时候…在、在身体上…我没有真的干什么……”

“我知道……知道。”石新雨深埋下头去,笑着用热吻堵紧了她的唇。

得到很快乐。

但比不上失而复得。

石新雨抑制着一身的热汗,刹住了滑向祝安游耳畔的吻,将软软的她拥在臂弯,极力平顺着自己的呼吸。

“以后长得很,有你受的。”他凑到她耳边说。柔情里挟着一丝促狭坏笑。

他这个人,有时候正经得要死,有时候又死不正经。

祝安游心神摇荡,微微羞臊,伸手重重捶了他一下,又乖乖搂住他。

她不想———也无法再挣扎了。

祝安游觉得自己是如此自私、愚蠢、放纵,因为贪婪他的情意、贪婪他的吻,就把“毫无希望”这点撇在一旁,就偷偷把那些事隐瞒下去,就这样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