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从百货商城的大门,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他搂着她的肩,甚是亲密宠爱。江小绰穿着波点图案的连身长裙,很合体,气色瞧着也比从前滋润了几分,在这热闹街头倒也算得上亮眼。

石新雨笑着向她走近了几步,就瞧见她小手一探,啪嗒摘下了一蒂盛放的迎春花,随即就把它当宝一般,别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还很满意似地仰了仰脑袋。

走了十几步,转弯之间,迎面走过来一遛狗老人。手中粗绳下,是一条颇为壮实的德国狼犬,正拉直了绳子往前小跑着,眼神精厉,舌头咻咻的。

还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揣度着,石新雨他人此刻会在那里?

祝安游啧了一声:“秀恩爱专业户。”

送到楼下,石新雨轻轻说了句“以后有事call我”,就转身大步离去。背影修长沉稳,脊背直直的。

“走吧,我们回学校”,石新雨拿起打包的东西,又伸手握住祝安游肩膀上的挎包带子,将它牵到自己身上,“我背。”

更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期望她会像他们一样,相个亲算个账就躺一起过日子?

如果祝安游记的没错,她的名字叫齐天娜。

此时,石新雨脸上倒是没什么风浪,又拿起了手机按着,没有说话。

祝安游张开油腻腻的手指,威胁着作势要抓他白短袖的肩膀:“少讲我的废话,吃你的虾吧,那么一大盆,这大屠虾得屠完哪。”

“你一个喜欢谈佛论道的人,却又喜欢什么热热闹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假模假式装神弄鬼呢。”祝安游嘲笑他。

他正挺直身子立在那儿,纹丝不动地望着前方那个恍若浑身发光的女孩,眼中浮过几丝迷离的柔软。

下了会之后,方乐叫上祝安游出去吃午饭。

那女人在电话里笑得大肚乱颤,祝安游则红了脸,想要飞去湖城来个一尸二命、再咬舌自尽。

不过乍一见面,祝安游对这夏山青倒平生几分好感。

“你讨厌。”祝安游伸手推他肩膀。石新雨却惩罚似地让某种灼烫与她更加贴紧。

他倒是放下了。———大步迈进卧室,将她抛在了薄床褥上。又立刻探手旋开了台灯。

落寞感就像哈利波特里的摄魂怪一样,四面八方向她涌去,将她盘剥。

“把耳坠子还给我。”祝安游眼睛盯着跳动的红色数字。

这一刻祝安游只觉得绝望。

她一边提起左小腿,踢关了门,一边把米白色皮包往靠门口的木头柜子上一丢,鞋子都没换,就扑过去一把摁开空调,往风口一站。

“好,不关”,石新雨望着她偃旗息鼓的乖样,勾了嘴角,探手握住她的脸,凑过唇去逗她:“不过,我拉了你一把,你就咬那么狠,是不是该赔我?”

石新雨的薄唇在她眼前慢慢迫近,祝安游通红了脸,立即奋力一把拨开他的手,扭过身去急道:“笑话!为什么要赔你?”

石新雨立直了身子轻笑:“陪我看电影啊,你以为陪什么?”

“不想。”祝安游忿忿地说。

“我听说那电影快要下档了,说不定今天是最后一天。”

“那又怎样。”

石新雨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祝小姐不想赏脸,那我只好现在回青市去了。”说着便转身走。

走了两步,他又扭回头,瞧见祝安游仍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低头死命揪着自己的衣角,好像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石新雨一笑,走过去揽住她发热的小手:“走啦,我票都买好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祝安游一言不发,乖乖地跟着走了,不过同时,也默默抽走了被他牵住的手。

石新雨甜蜜又惆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去握住。

电影厅子里,来看《昆虫总动员》的,近一半是带着孩子的家长们。一到可爱的桥段,那些小孩子们就叽叽喳喳笑来笑去,祝安游也掺和在里面呵呵嘿嘿的。

石新雨也笑。不过他笑的更多是身边这个傻乎乎露着小虎牙的女人。

谁会联想到,此刻这个显得幼稚柔弱的女人,当日因为乐队演出费被克扣的事,敢一个人跑到人家的办公室,指着那老板的鼻子,井井有条地骂,就那么把欠款拿了回来。

那时候,石新雨刚刚认识祝安游三个多月。

说起来,那一天,他们因此还吵了嘴呢。

那天晚上,祝安游第二个到达排练室。她一到,就带着小小得意的表情,把装着钱款的牛皮纸信封,往石新雨怀里轻轻一拍。

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石新雨呆看了她好一会,然后脸色一沉:“我早上电话里跟你说过,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一个女生跑去做什么。”

祝安游原本期待着赞美的灿烂笑意僵住了,皱眉回嘴:“那怎样,我这不是拿回来了。”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以后不要一个人做这种事。”石新雨冷淡地转身去调他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