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李烨笑嘻嘻地,“你俩那天在家里,我就看出来不对劲了。估算着都在青市待过,后来又都在湖城待过,性子又有点点像,想想不是我看错。好歹一个弟弟,一个朋友,所以我得试探下、解释下,对吧?”

这时,石新雨的电话却兀自响了起来。

“什么电灯泡啊,人多吃得才开心嘛。人生在世,饮食男女,热热闹闹才痛快。来,安游,你稍微喝一点,不倒多。”李烨笑说着,倾臂为祝安游倒了一小杯啤酒。

“你们自己写的那首歌,我会打。”

“他们在业内一向是全方位的优质客户,如果这次竞标能拿下来,就很可能进行长期合作,不管对公司,还是对各位的简历,都有显而易见的好处。”公司副总亲自上场督促军心。

孙笑笑嘿嘿一笑:“我在替你管啊。他呀,被总部派到青市工作了。那天是到湖城参加宿舍聚会的,老周也去了。我特意交待老周套点话,看看他现在有没有主———”

祝安游一笑:“你没有迟到,是我早来了。”

“不想。”祝安游死死闭上眼,不看他。

渐渐似要窒息,还好他倏忽间松了口。祝安游救命似地大吸了一口气,伸手就要推他,谁想推了个空。一瞬间视野旋转,人已被他拦腰抱起。

而且,他怎么知道她的号码?

俩人拉开距离,立在电梯外等李烨。红色数字在递减闪动,应该是他在下来。

也罢,他没有冲动说破与她之间的关系,也勉强算件好事。

明城的三伏天,揉着汗味的空气,赶得上黏胶,明里暗里地不叫人好过。

那齐天娜也转过脸来,向正准备上车的祝安游,微微笑了一下。

祝安游致了致意,弯腰上了车。

看来,城市虽大,却也很小。

所谓缘分,大概就是讲的这大与小之间的关系吧。

那么她与石新雨呢?小时同在青市,那么长时间却从未遇见过;后来在湖城,那样刻意的“缘分”,也终于风流云散。

该死,不必再想了。

也许,是时候听田梅梅的话,安心去相个亲了。那样,又有什么不好。

到了周末,祝安游事先也没打招呼,就提着点东西,回青市聚聚父母。

家里住的是多层小区,有点老了,二楼,没有电梯。虽不高,但因为祝明堂稍许有那么点关节炎,祝安游前两年劝他们把房子卖掉,换个新小区住。因为这里地段还不错,所以能卖个好价钱,换个不错的新房子。

但两个人都不肯,说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二楼爬一爬倒还有益健康呢,而且都住出感情了,哪里舍得换。这事便作罢。

三伏天已经结束,但天仍热。正午刚过,小区里此起彼伏的蝉声。

祝安游刚刚走到自家楼下,还没绕到楼门那边,忽一只不锈钢菜盆就从天而降,嘭嚓一声砸在她身侧一米的地方,里头残剩的汤水泼了几点黄渍在她的蓝色裤腿上。

祝安游差点跳脚,但她稳住了,也没叫出声来。

听着上头隐约的声音,不用抬头看也知道,那是从她家餐厅的窗户里砸出来的。

丫的,又来了!

祝安游早已一刹间暗下脸来,心头呼呼地烧起了小火。

她咬着牙,迈开大步,哐当开了楼门,头顶直冒气一般蹬蹬蹬地攀上了楼去。

第10章绊1

邻居的门都紧闭着,大约他们已司空见惯,而且也厌烦得紧。

屋子里头的声音,大多都清晰地传到了门外来。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与陈年旧账,无非是你嫌弃我与我嫌弃你,无非是砸一砸东摔一摔西。

与从前一样,争吵的贡献量比例,是平均田梅梅两句、祝明堂一句;争吵的语言方式,是田梅梅用武汉话与普通话,祝明堂用普通话与青市话。

与从前不同的是,如今他们吵架也吵油了,嘴上再硝烟弥漫,手里也只会砸些不值钱的玩意。

这会子,屋子里夫妻俩正面红耳赤,忽听得大门嘭地一响,重重一把摔打在墙上。

是女儿。

祝安游立在门口,将手里的提包往地板上狠狠一丢。里头有祝明堂爱吃的明城酱菜,好几瓶,嘎嘎一阵清脆,玻璃的,许是裂了。

屋中霎时一片安静。

“怎么不吵了?”祝安游咬牙。怒气早已憋红了小脸。

“你看你爸爸,他———”田梅梅扯着自己衣襟,预备向女儿数落丈夫。

祝安游却不客气地打断了:“你们吵什么我都听见了,不用跟我解释,继续啊。”

祝明堂不吭声地将筷子往桌沿上一拍。

“过不下去了,跟他过不下去了。”田梅梅软着身子往椅子上一靠。

祝安游抬腿迈进了屋,啪地甩关上门,向前走了几步,问祝明堂:“你也跟她过不下去了,是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