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彼此都并非是过去的那个人了。

因为有一侧的主灯坏了,所以空间明暗交融,一片白黄杂糅,正好模糊地交织在那个短发红衣的女孩身上。

一个上午都在开会,坐得祝安游四肢发僵。

“天生就那死样,你管他呢。”祝安游漫不经心地说。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脸真诚歉意:“祝小#姐?我夏山青。抱歉,竟然让你等我了。”

“把话说完。”石新雨一把掰过祝安游的肩膀,翻过身去,鼻尖若有若无地磨蹭着她的脸颊。

祝安游又惊又疼,一股热火直要烧进肠子里去。心里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才好,只觉越是挣扎越是被他贴紧,气数已尽,在劫难逃。

是石新雨!他不是回青市了吗?他什么意思?!他明明以为自己是李烨的女朋友,还弄这一手,出的什么牌?

祝安游走的时候,石新雨一动不动,盯着她的后脑勺,眼底漫过一层失落与薄怒。

祝安游听着,心里一揪,被谁剜了一刀似的。

她从未想过,会与那个人这样重逢。

祝安游张开油腻腻的手指,威胁着作势要抓他白短袖的肩膀:“少讲我的废话,吃你的虾吧,那么一大盆,这大屠虾得屠完哪。”

“还点了一大盆呢,准备打包给你带公司的。”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祝安游看了看时间,“再过半个小时我就走。”

“多待一会儿嘛”,李烨指指大玻璃窗外,那天幕上微黄的缺角月亮,笑道,“良辰美景,好菜好人,人生几回呀,多待会,也许还有利于你的工作思路呢。你没见很多……”

李烨自顾自高谈阔论。祝安游埋头咬虾,不理他。

店门外,对着行人三三两两的内街道,石新雨立着挺拔身子,凝着眉:

“……对,就这样,不急……先这样改一下,暂时就不会有问题……我临时有很重要的事,没法走开……对,你参照下他下午做的模板……完了你们就回去吧,我今天晚一点再去彻底解决掉……不客气,没关系,不拘这个的,他不在也只好我处理一下……有问题再微信我……”

石新雨回到座位时,祝安游正在对杯仰脖。

他轻轻落座,似乎漫不经心地对李烨说:

“你点了多少酒?喝一两杯就行了。”

李烨立刻接话:“也就半打。”又转身看祝安游:“哎,对了,你喝几杯了?好像以前吃饭没见你喝什么酒啊,不是最多就意思意思吗?今天怎么喝———”

祝安游打断他的话:“又没喝醉,正好活脑,没听过李白斗酒诗百篇啊!”

说着,她又硬着头皮,跟谁赌气似地,又倒满,一口喝了半杯下去。

“算了吧你,脸都红了。”李烨哈哈一笑。

石新雨面色微沉地看了祝安游一眼,又很快微微偏过头去。他这个角度的侧颜甚是英俊,活像一张立体画报。

祝安游被他看得心中一宕,不由得将杯子离了手。

她嘴上虽仍犟着,但那余下的半杯酒,到底没有再碰。

石新雨这一回来,李烨的大嘴又兴奋地开始了:

“要说起来,新雨也是蛮好玩的,虽然以前念书的时候,玩个什么摇滚,但是不纹身不留长头发,不抽烟不好酒,也不乱泡妞,很罕见吧?”

石新雨低了头,按着手机回信息,一边淡淡说:“你少见多怪。”

李烨立刻驳斥:“你本来就怪。”

李烨兴致勃勃地转向正低着头的祝安游:

“他呀,我小姨妈让他学钢琴,说高雅艺术,他偏偏不肯,从小学就开始偷偷玩吉他。谁也说不清他到底是真心喜欢呢,还是存心跟人对着干,反正一玩就玩到了大学。高中的时候,他爸让他高三一毕业就去美国念书,他也不肯,结果一来二去就闹翻了,愣是从高三开始就不伸手要生活费,给也不要,就自己挣,也不知道这吃香喝辣惯了的小公子,是怎么活过来的。”

祝安游轻轻一笑,没说话。

其实她不太想听李烨说这些,因为太容易勾起旧日的回忆,让心尖上泛出酸来。

但又渴望他说下去,因为想知道,关于石新雨,就是想知道。

“这有什么好讲的。说得好像你自己就多省心一样。”石新雨抬了头,冷淡地向他表哥挑了挑长眉。

“我可乖得很,哪像你,你自己还记得不,中考的时候”,李烨说着,摇头晃脑地转向祝安游,“他从小就比我聪明,不过成绩倒是差不多,谁叫他这人,怎么说来着,天生反骨。他就是数学特别好,都不用费脑子。中考的时候,他就在数学考场里玩纸飞机,差点让人赶了出去,结果老师一看,他早就做好了。后来分数一出,他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几分。”

祝安游倒不意外。石新雨大学念的是计算机系,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没见他为学习烦恼过。

“那你怎么不说说,你小时候偷偷爬上警车,还想拿糖跟人换枪玩的事情啊。”石新雨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击,一边又低了头回信息。

李烨把一只虾腿咬得嘎嘣一响:“我那时候三四岁,无知无畏,童言无忌。哪像你一副死心眼,从小到大一个样。”

祝安游瞥了一眼石新雨的手机。他埋头点手指的样子,让她止不住一再地心烦意乱。

“十二三岁的时候,他爸没收了他的吉他,你猜他怎么?”李烨咽了口酒,“他就爬到小区里头一棵老树上,六七层楼高啊,把他妈吓得腿直哆嗦。他就一声不吭,跟鸟孵蛋一样,死也不下去,他爸脾气也大,跟他扛了一天,到底没扛过这小子。”

祝安游不由扬唇嫣然一笑,但旋即又想起了什么,面色蓦地一黯。

如此说来,他便更是不可能原谅她了。

“你跟嫂子扯我这些事干什么,又没什么意思。”石新雨似乎有些不爱提。

对这声“嫂子”,祝安游不痛快地撇了撇嘴。

三年不见,他装佯的功夫倒真是见长了。

李烨听了,抿着嘴巴若有意味地看了看石新雨,又沉吟了几秒,转转眼睛,慢慢吃了几口虾,然后面上嘿嘿笑着,忽然把酒杯重重往桌面上一搁:

“什么嫂子,安游单着呢,帮我哄哄老人家而已,难道你不知道?那天你拿我手机就是想记她号码吧?哎,不装了,不装了!桌我是凑了,酒也喝差不多了,我呢,也不想拐弯抹角。实话实说吧,你俩有一腿,或者有过一腿,是不是?”

第9章逃3

有句俗话说得好:爱情和咳嗽,都是瞒不住人的。

把“爱情”换成“奸#情”,也是一样。

不知为何,李烨道破的那一刻,祝安游竟有一种“奸#情被看穿”的羞耻感。

分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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